2018年9月1日
近日報章、雜誌、電台及文化界均在熱烈討論淫審處處理村上春樹新作《刺殺騎士團長》的新聞。大學教授、文學作家及文化名嘴都不停筆伐淫審處這次鬧的國際笑話。我看見這個奇怪的現象,不禁想到,香港都算是世界知名的城市了,有誠品書店,有四季酒店,有迪士尼樂園,有十分輝煌的經濟發展故事,有先進的科技醫療,凡此種種,為何在文化上,在文學定位上又會把美感標準尺度訂定得這麼狹窄及小家氣,完全不似在這個地方會發生的事。
香港已不再是那個昔日的小漁港,現在也不是《黃飛鴻》電影系列中李連杰帶着哨牙蘇學食西餐的日子了。這件事就好似有家長放自己仔女去歐洲美國留學生活,十分羨慕外國的教育和開明文化,當子女陶醉在那人文氣息濃厚的環境中時,忽然收到一封信,打開只有一句說話:「你咪學壞,遇到不雅的要用手遮着眼睛!」你可以想像那會有多掃興!
文化是一個整體
文化是一個整體,你不能隨便如外科手術師般,喜歡切走一部分,又自己加另一「半鹹不淡」部分上去,而結局只有一個:就如中央圖書館既不中亦不西,非傳統本土,又非現代或後現代的風格,四不像就似一條放大的牙籤一樣,矗立在維多利亞公園對面,讓你搭車經過天天刺眼目不忍睹。法國哲學家柏格森的直覺生命哲學就曾用了一個很好的比喻,一塊黃金分開一半會變成兩塊黃金,但一條狗你在中間斬下去,就不會是兩條狗,而是變成一條死狗!就正如村上春樹的《刺殺騎士團長》,你硬要他抽起那20多頁所謂「不雅」的章節出來才給讀者看,無論作者還是讀者都會感到書的「精神靈魂已死」。
試想想,《西遊記》取走白骨精色誘唐僧一幕,《紅樓夢》取走賈寶玉和林黛玉的調情,《三國演義》取走大小二喬與周瑜的恩情,《水滸傳》沒有了潘金蓮暗戀武松,齊瓦哥醫生守本份不去追求Lara,徐志摩一早收手不寫情詩給林徽因,畢加索的日記說他晚晚返屋企陪元配老婆食飯看電視,真係「搵你睇」!
前衞藝術就是要shock,要不能預計,打破沉悶常規,要寫到生活上不可能的奇情,要畫到平日去不到的意境,要敢愛敢恨,對「性」的描寫根本更加不必避忌;如果要四平八穩、安安全全就不如去讀份報紙或政府的預算案!
淫審處進退失據
人生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是一整個活的循環體,缺一不可。你會一天只穿不吃嗎?你會以後有生不死嗎?愈是好的文學,愈反映到生活的各個層面,愈照顧到人性的上下內外、情感之深淺高低、性的高潮起伏,故人家叫「情色文學」,不是「色情文學」。不去讀90%村上春樹《刺殺騎士團長》的布局精華、精采文筆及變化萬千的內容,卻執着10%的情慾描寫大肆放大和渲染,已有犯了斷章取義之嫌。
準確點說,一本小說根本沒有所謂九一、八二或七三之分,各部分一早已融為一個化不開的有機整體,你又怎何以隨意落刀?今次淫審處的進退失據及小事化大式誤導大眾的失誤,只是反映出當今香港整個淫審小組的膚淺、短視和欠缺文化深度,但如果換一個角度看,就如以往一般禁書的命運,往往都是「愈禁愈紅」,連本來沒有看過的群眾都會八卦買來看,村上春樹到頭來還是應該多謝淫審處對《刺殺騎士團長》的挑剔及引起注意,其實暗中反而起到促銷作用!
莊子說混沌被人用鑿「開竅」七日而死,如果這次淫審處得勝,香港文化界就會有自尼釆以來更出名的一段小插曲,名為「村上已死」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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