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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2日

潘天惠 訪談錄

骨科醫生張敏怡 上帝恩賜夢幻行勇闖蘇格蘭高地

人生是一趟沒有回程票的列車,每個人的終點站都一樣,只是誰都有權選擇在不同的中途站下車,欣賞沿途截然不同的風光。骨科醫生張敏怡(Karen)讀書時從沒練跑,大學時第一次參加短途越野賽,甚至無法完成,殊不知幾年後再接再厲,她只花了一年多時間,就成為本地頂尖高手,甚至代表香港出戰9月份蘇格蘭舉行的世界Skyrunning冠軍賽。

「整件事很夢幻,我也解釋不了,沒有祂的恩典,恐怕也找不到路在何方。」她輕聲的說。

張敏怡頭髮及肩、膚色健康、天生童顏,加上爛漫的笑聲,看上去不過是20出頭的小妮子,原來今年28歲,目前在公立醫院擔任骨科醫生,剛踏入第4年。

大馬賽事奪冠

7月中,她在馬來西亞斬獲50公里越野賽女子組冠軍,被問到感覺如何?「幾開心。」個性慢熱的她嘀咕着,初見記者,總是一句起、兩句止。我們相約在茶餐廳見面,下午茶時間,瘦削的她沒打算吃東西,只點了一杯少甜少冰的凍檸茶。

破冰之後,我們話入正題,張敏怡漸漸放膽說話:「一開始根本不知道什麼特訓計劃,也沒知道有機會出外參賽,上年10月第一次參加50公里越野賽,一心只想為之後的70公里賽事作熱身之用,發展到今日,完全是意料之外。」

恐怕大部分讀者對本地越野賽事感到陌生,還是簡單介紹一下。三井住友海上火災保險(香港)支持的香港史上首個越野系列賽,第七屆賽事在今年2月份圓滿落幕,香港土生土長的張敏怡,最終成為動感亞洲越野精英特訓計劃的女子組勝出者,參戰蘇格蘭冠軍賽,並接受為期5個月的特訓。

「大馬賽事是特訓計劃一部分,主辦單位希望我出國小試牛刀,增加海外比賽經驗。」她在泰國的首場海外賽事已獲得54公里女子組亞軍,再在大馬以2小時43分44秒獲得22公里女子組冠軍,兼收穫全場總季軍,跑贏很多男選手。

「在香港的系列賽,最難是第2站大嶼山站,既要挑戰鳳凰山,又要走過大東山,總攀升高度3500米以上,樓梯和斜路特別多。」張敏怡當時仍不過是越野賽新丁,控制節奏的火候欠佳,最終在末段出了事故,「比賽中途已經『爆爆哋』,剩下6至7公里時,不慎落山拗柴,起初無法子走路,都擔心無法完成賽事,幸好休息5分鐘左右,仍能堅持到最後,不過餘下路程都是半走半跑。」

扭親腳可大可小,但她卻是初生之犢不怕痛,賽後只是做物理治療,基本上沒有休息,便出發到泰國參加50公里賽事,「我自己受傷了,知道是哪個位置受傷,當然不用找醫生,只需配合物理治療師恢復便可,現在累積多了比賽經驗,明白收放的重要性,開頭不會用力太多,否則末段一定後勁不繼。」

由行山變跑山

畢竟正職是穿起白袍的醫生,她沒有系統化的訓練,最多是在比賽前一星期前往探路,今次可以在專業教練輔導下接受正規的體能訓練、針對弱點的技術訓練、改善跑步姿勢等,機會難逢。「現在開始加練,每星期跑50至60公里,以山路為主,盡量安排有難度的路線,希望總攀升高度超過3000米。」

2018世界Skyrunning冠軍賽將於蘇格蘭高地金洛赫利文舉行,全長52公里,地形多變,總攀升達4000米,更要挑戰全英國最高的本尼維斯山,海拔1345米。張敏怡不敢奢望登上頒獎台,咧嘴而笑道:「我不清楚對手的實力,只知道同場會有職業跑手,已做好心理準備,務求完成比賽,排名也沒多想,因賽事規定要在12小時內完成,完成到已經是成功。」

說起與越野賽的淵源,她自言一切只是因緣際會,年輕時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我本身一直有行山習慣,記得一次同一位男醫生行山,他玩開越野跑,半路中途忽然跑起來,我便跟住跑在後頭,然後一起參加本地比賽,那是去年年頭的16至17公里賽事,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你倆發展為戀人嗎?」這是記者的職業病。「不不不,別誤會,他是有婦之夫,純粹是同事。」她露出尷尬笑容。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張敏怡擁有極佳的體能,恐怕是學生時期持之以恒的劍擊訓練。「出來社會後,我打泰拳、踩單車、跑步、行山,但不像讀書時專注某項運動,當年在協恩中學是劍擊校隊代表,也玩過跳高,反而沒接觸過跑步,因協恩在學界田徑長期高踞三甲,高手太多,連入選的資格也沒有,哈哈!」2009年最後一次代表協恩出戰,她取得個人亞軍,領軍斬獲隊際冠軍,2014年為大學拿下隊際冠軍(詳見另文)。

她在香港大學讀醫,畢業前一年感到壓力巨大,無從釋放,於是連同宿舍的同學開始夜跑。「日間沒時間運動,唯有晚上出沒,港大校園基本上是山路,想跑平路都難,或許不知不覺由那時開始練習到跑山的能力,但記得大學玩過一次短途越野賽,連5公里都完成不了,呵呵。」正能量是由心而發,她是一個愛笑的女生。

「讀書時覺得不能沒有劍擊,大學畢業後終找不到代替品,無端端接觸了越野跑之後,發覺那不只是代替品,既可強身健體、減肥瘦身,也可欣賞到大自然風景,挑戰性雖大,但辛苦過後的滿足感更大,現在不跑的話,反而周身不舒服。」她不喜歡跑步機,也玩過一次渣打馬拉松,但總覺得沉悶乏味,一步一痛苦,「玩過一次馬拉松,應該今後都不會再玩。」

有時候,我們會覺得人生有很多「無端端」,無端端住洋樓養番狗,無端端住劏房捱飯盒,想深一層都是有跡可尋。「我在中六才打算讀醫,會考取得出乎意料的29分,A-level成績足夠升上大學,但我覺得不適合加入商界,不喜愛應酬,唯一想到較務實又有意義的就是醫生。」

遇良師走醫路

驀然回首,她在協恩的劍擊老師,就是執教化學的老師鄧sir,若非遇上良師,命運也許大不同。「他是人氣超強的老師,沒有他,我未必會做到醫生,A-Level唯一獲得A的就是化學,後來他想挑戰自己,所以轉教成績稍遜的學校,今日已成為中學校長,哈哈。」

拿起重劍與手術刀一樣,必須一擊即中,千鈞一髮之間,沒半點猶豫的空間,她搓搓雙手說:「我不喜歡睇症,寧願做手術,手術的效果明顯,例如病人跌斷了腳,手術後便能夠重新走路,第一次從旁觀看骨科的手術覺得匪夷所思,好似裝修工人裝配傢伙,不同骨骼有不同方法,要用不同工具。」

「平日,骨科醫生較少碰到觸目驚心的場面,但做醫生始終避免不了,這一科最常見是病人求醫時腿已爛掉,爛肉有蟲鑽出來,那些通常是糖尿病病人,知覺較差。」現代社會權威不再,醫護人員與病人家屬屢生摩擦,時有聽聞,她也遇過:「粗口一定聽過,少少武力都碰過,試過被杯麵迎面潑過來,幸好閃得快,只是衫上沾了一點,但前線護士接觸病人時間多,比我們更艱辛。」

整個家族歷來都無人做過醫生或護士,張敏怡成為家族第一人,光宗耀祖,「可能父母都不相信兒女的能力,除了骨科問題之外,他們都會到外面看其他醫生,哈哈!」她又笑個不停。

冷靜下來,回想崎嶇的越野旅程,她想感謝祂,一路上與神同跑,一口氣說出整個訪問最長的一段話。「我是基督徒,深感這一年是奇幻之旅,無端端參與越野賽,無端端代表香港出賽,我覺得神在每個人身上都有計劃,神給我機會,是想我去完成一些東西;我要感謝父母帶我返教會,多得神的眷顧,就算有時候迷路了,也能夠找到出路方向,像之前提到在比賽上拗柴,兩星期後已可參賽,我覺得都是不可思議,尤其是開賽不久,我已感覺不到雙腳痛楚,這是神的恩典。」

她放下了重劍,脫去了面罩、金屬衣、比賽服和防護手套,無拘無束地奔向大自然,相信在越野賽的道路上,還有很多個第一等着她。

 

 

張敏怡小檔案

出生年份:1990、學歷:香港大學醫科、家庭狀況:父母、一弟

職業:骨科醫生、興趣:跑/行山、踩單車、泰拳

座右銘:因我自己知道我為你們所定的計劃,是使你們得平安,而不是遭受災禍的計劃;要賜給你們美好的前程和盼望。這是耶和華的宣告。(耶利米書29:11)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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