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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2日

蕭美娟 特別企劃

尼泊爾女童奴隸悲慘現況

在香港,大部分孩子都有父母疼愛,許多還有傭人照顧,起居生活被照顧得妥妥當當,可以上學讀書,無憂無慮地享受童年時光,不需要為家務操心。可知道,在一些發展中國家,有很多女孩在六七歲時就已經成為地主家的奴隸,小小年紀就要每日工作10多小時,受盡苦楚,連酬勞也沒有!農曆新年前,我到尼泊爾探訪了一些奴隸女童,她們的故事令我很感觸。

由於基礎設施發展不完善、政府未能善用資源等原因,尼泊爾貧窮人口多達四成,導致失學、人口販賣、奴隸制度(Kamalari)等問題產生。許多女童因為家貧,於幼年時被迫成為奴隸,失去童年應有的生活。

尼泊爾的奴隸制度主要涉及少數民族塔魯族或社會階級最低一層的賤民家庭,他們要為大地主耕種以換取少量食物或金錢,而往往由於家庭沒有足夠糧食,只好把女兒送到其他大地主或有錢人家當奴隸,以換取女兒一日兩餐的溫飽。

據估計,尼泊爾共有約13000名奴隸女童,自政府於2000年廢除奴隸制度後,約11000名已被救出,包括培幼會自2006年起救出的3800名女孩,但仍有約2000名女孩未被救出。

塔魯族居住在尼泊爾西部較為偏遠的地區,我要從加德滿都機場乘坐內陸機,再坐幾小時車,才抵達凱拉利縣探訪前奴隸女童米娜及帕米拉。

捱餓捱打工時長

米娜7歲時因家境貧困,被迫與父母分開,到一個25人的家庭工作。年幼的她與另外兩個奴隸每天在天未亮時便要起床做家務,包括煮飯、洗衣、打掃房間、照顧幼童及主人一家的起居飲食,一直到晚上八九時,做足16小時。她每天只能吃一兩餐主人吃剩的飯餸,生病時沒有藥物治療,晚上害怕時無人傾訴,也不能與其他奴隸傾談。女主人曾說:「你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談天的。」

由於米娜年紀小,工作容易出錯,一錯便被打罵,她身上還有當年被毒打後留下的疤痕,這是她一世也無法磨滅的傷痕。當說起舊日的苦況,米娜強忍淚水,眼淺的我卻泛淚光。

她在主人家工作了5年,不能回家和讀書,及後培幼會與當地夥伴機構把她拯救出來送回家。之後,米娜獲得培幼會資助,可以繼續讀書,現在就讀中六。訪問時,她手裏牢牢拿着一本預備考警察的練習簿,她說要努力温習,希望考進警隊,為家爭光,要令父母為她感到驕傲。她堅定的眼神,讓我感受到她的決心。

訪問前我也有些疑惑,為什麼父母會如此狠心,捨得讓自己的孩子經歷這些痛苦?而與米娜的媽媽交談後,我才了解到將女兒送去當奴隸已是最好的選擇。

米娜的媽媽告訴我,那時候家裏很窮,一家居住在簡陋的茅草屋,很多時候連食物也沒有,只能給孩子喝水充飢。她實在無力照顧孩子,將女兒送去當奴隸,起碼可以保證她有瓦遮頭,每日有飯吃。知道米娜受苦,她也非常難過,也曾想過接米娜回家,卻因為家貧只能狠下心讓米娜繼續當奴隸。

培幼會為她一家提供豬、羊等牲畜,改善生計,現在他們亦蓋了新的磚瓦屋,毋須再為住所、溫飽等問題煩惱。

被救後無家可歸

米娜幼年時不幸被迫成為奴隸,但現在能與家人團聚,一家幸福地生活,並為未來努力,這令我稍感欣慰。我訪問的另一名奴隸女童帕米拉的遭遇卻更加淒涼。

我到培幼會支援的女孩宿舍內探訪20歲的帕米拉,她在這裏已經住了7年。8歲時,帕米拉的爸爸不幸因癌症去世,及後媽媽改嫁,並將帕米拉及妹妹送到不同地主家中做奴隸。帕米拉每天清晨4時就要開始打掃房間、煮飯、送幼童上學,還要到田中做農活,一直到夜晚10時才能休息。她每日工作18小時,全年無休,一年的酬勞只有約3000尼泊爾盧比(約225港元)。而這筆錢亦是由地主直接交給帕米拉的媽媽,帕米拉自己什麼都得不到。帕米拉說:「有一次我生病了,只能向主人借錢看病,之後一整年我要無償工作還債。」

而帕米拉也沒有得到尊重和好好的對待,她說,當奴隸時,她只能睡在地上,每天都不夠食物吃,有時甚至完全沒有飯吃,也經常被打罵,連主人家中的幼童也經常責罵她。4年後,帕米拉終於被培幼會及夥伴機構救出來,現只能在女孩宿舍居住。帕米拉對我說,媽媽也曾帶她回家,但是晚上她卻不能在媽媽家住,只能到親戚家過夜,媽媽改嫁,她在家中已再無位置,這亦帶給了帕米拉更大的傷害。此後,媽媽再到宿舍探望帕米拉,帕米拉都避而不見。「我非常傷心和生氣,因為媽媽拋棄了我和妹妹。」

聽到帕米拉這麼說,我非常心酸,她在童年時已經飽受折磨,好不容易被救出來卻發現自己連家都沒有。在宿舍住了7年,帕米拉對這裏的生活非常滿足:「這裏有廚房、圖書館、操場,設施很好,我在培幼會的資助下能夠上學讀書,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關心我,我很愛這裏,我在這裏很開心。」雖然帕米拉這麼說,但是訪問全程她都沒有直視過我的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神色憂傷。

因為帕米拉居住的宿舍已經沒有空位,她的妹妹只能住在另一個宿舍。帕米拉很想念妹妹,她最大的希望是將來可以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能夠負擔自己和妹妹的生活,早日和妹妹團聚。

與陌生男人結婚

因為貧窮,當地女孩面對許多問題,除了奴隸制度,尼泊爾的童婚現象亦十分嚴重,有41%的兒童在18歲前結婚,失去童年和讀書機會。我此行亦探訪了18歲的絲達,她就是童婚的受害者。

在絲達居住的地區,女孩出嫁時父母要付嫁妝給男方,通常是1500美元現金、一輛電單車、一枚戒指及一條項鏈。絲達一家非常貧窮,靠爸爸種田為生,收入微薄;哥哥是建築工人,每日收入只有約40港元,一個月亦只有10至15日有工作。絲達15歲時,有人告訴她的父母只要將絲達嫁出去,就不需要付嫁妝,她爸爸媽媽立刻同意。

絲達向我說,她原本計劃25歲才結婚,寧死也不想那麼早出嫁,反抗父母多次都失敗了。15歲的她只能無奈地輟學,嫁給一個45歲的陌生男人。

當地風俗,結婚分為「第一次結婚」與「第二次結婚」。「第一次結婚」持續一個月,新娘在丈夫家居住,一個月後可以返回娘家居住一段時間;當再次回到丈夫家便為「第二次結婚」,婚姻正式生效。

在丈夫家居住的第一個月,絲達十分難過,每天都吵着要回家,所以丈夫和家人對她的態度很差,經常責罵她。一個月後,她終於有機會回家,並拒絕再次回到夫家。她很想讀書,但是父母並不想為她支付學費,也認為她不是一個好女兒,為了絲達的婚禮他們已借了1000美元,若她將來再次結婚,又要再次借錢。

絲達被迫早婚,失去讀書的權利;當絲達為自己抗爭時,卻連最親近的家人都不支持她,還要責怪她,視她為閒人,這是多麼荒唐又令人氣憤的事!絲達希望將來能夠有機會學習製作尼泊爾傳統服飾,自給自足,不再需要依靠家人。

培幼會在當地其他社區內推行「女孩支援項目」,教授女孩紡織等技能,幫助她們獲得一技之長,自力更生。我們正在和當地合作夥伴商議將項目擴展至絲達所居住的社區,希望有一日,我們能幫助絲達實現夢想。

今次旅程,我為米娜、帕米拉及絲達的不幸遭遇而難過,但亦喜見培幼會的工作得到果效。我們已幫助一些奴隸女童與家人重聚,重拾讀書機會,重獲新生;我也喜見一些女性,特別是女童,因着我們的工作,能夠學習技能、自力更生,靠自己改善生活,改變命運。

你也可以出一分力,支持「愛.女孩」基金,每日只需港幣4元,與培幼會一起推動保障女童權益項目,幫助她們上學讀書,實現理想!你亦可以身體力行,參加4月29日的「『愛.女孩』起跑!」活動,為女孩起跑!詳情:

www.plan.org.hk

圖片:曾永楷攝(國際培幼會義務攝影師)

撰文:蕭美娟_國際培幼會(香港)總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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