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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20日

潘天惠 非凡女子

前香港女飛魚 蔡曉慧:輸,不可怕

蔡曉慧(Sherry),3次出征奧運會,拿過7次最佳泳手獎,刷新過18次香港游泳紀錄,運動員生涯戰績無比輝煌,回顧過去20年香港泳壇,無疑是美人魚歐鎧淳出現前,最為人熟悉的本土女飛魚。

「輸,不可怕,運動員本來就是世界上輸得最多的人。」游而優則教,她已當了教練5年,矢志為香港製造更多新飛魚,目標不是蔡曉慧2.0或新蔡曉慧,而是「比蔡曉慧游得更快的接班人」。

運動員要同時間競賽,人生又何嘗不是?今年34歲的蔡曉慧不經不覺退役8年,畢竟當了教練,少了昔日的少女味,多了一份老師的嚴肅。

「5年前起執教鞭,我的夢想是訓練出最快的泳手,為香港作育英才。」Sherry現為史丹福游泳學校的星級教練(詳見另文),實行把累積多年的寶貴經驗,慷慨授予接班人,「點解唔入體院(香港體育學院)?體院不是唯一出路,我只是想做個優秀的游泳教練,在哪兒執教不是最大的考慮因素,只能話,世事不能說不可能,不排除將來會加入體院,但最重要是有職位空缺,哈哈!」

學生自訂理想時間

她是港隊的奧運三朝元老,在東亞運擁有5面獎牌,也是2006年亞運4×100米接力銅牌功臣,唯一一面大賽金牌來自2005年大學生運動會100米背泳,總共刷新過18次香港紀錄。

「認真地說,在體院任教不是自己話事,這兒我可以實踐個人理念,嘗試更多嶄新的訓練方法。」早在2001年東亞運,她已為香港首次在大賽斬獲獎牌,嶄露頭角,退役前被稱為泳隊的大師姐。「我們不僅在泳池訓練,試過去海灘練水,也試過歷奇練習,藉此增加訓練的趣味性,擺脫傳統練水的單調乏味。」

「因為我在美國讀書和受訓長達6年,見了很多,學了很多,希望把好的東西帶回來給香港的小朋友。」Sherry寫過報章專欄,做過奧委會實習生,但目前只是保留電視台兼職主持的身份,教水始終是最主要的工作。

「美國泳壇長久以來人才輩出,多得當地擁有濃厚的游泳氛圍,我所在的大學泳隊擁有世界紀錄保持者、奧運冠軍等猛人,當時的大學教練是全美數一數二的名師,有時都會天馬行空,我們試過兩星期出海集訓,完全離開泳池,換轉是香港,這種訓練簡直是匪夷所思。」她的抱負比運動員生涯更高。

2016年里約奧運,Sherry會吩咐學員回家欣賞比賽後,回來訴說心聲、分享感受,逐步建立個人目標,並要求每個人把心目中的「理想時間」寫在紙上,貼於泳池壁報板,意味着「每日練水都向住目標進發」。

「為了照顧每個人的需要,現在我有20個學員,除非有人退出或考DSE暫時離開,否則不會再招募新血,目前陣中已有5名泳手代表過港隊,包括出戰9月底的游泳世界盃。」值得一提的是,她是體院出產的飛魚,惟近年為人熟悉的本土代表人物歐鎧淳和何詩蓓,也非在體院受訓,證明彈性更大的泳會同樣可以培訓出世界級飛魚。

10歲前不諳水性

每個人都可以編寫自己的工作時間表,但人生的時間表卻是不由自主,當別家孩子五六歲習泳,也叫來得太晚,但原來Sherry在10歲之前根本完全不諳水性,起步比人遲,進步比人快,似乎是得天獨厚入水能游的飛魚。

「10歲那年暑假,我陪哮喘病的弟弟一起讀泳班,當時不過是把游泳當作其中一樣課外活動,沒有特別感覺,玩玩而已。」說回當年跳進無疆界的水世界,她不禁笑起來。「自小我是比較活躍好動的女生,學業成績一般,當時的泳班在體院內進行,因為我花了短短年多時間,已經達到最高級的10級,於是被教練睇中。」

教練慧眼識飛魚,馬上把她推薦入香港少年隊受訓,從此展開16年練水生涯,也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以前我是內向、欠自信、害羞的女生,加上身材比較高大,四五年班已是全班最高,往往坐在課室最後,所以上堂時得過且過,盡量不舉手,盡量不答問題,哈哈!」

「之後開始練水,一星期練足6日,每日吃過晚飯便趕做功課,準時10點上床,翌日清晨又跳落泳池,不辛苦就騙人,但我在泳池尋回自信,覺得自己有長處,速度也比別人快。」6年班的老師要求每個人在背上貼一張紙,由其他同學寫上評語,她笑言:「有點驚喜,我以為別人會寫我是無朋友、內向寡言的女生,原來,同學覺得我是運動健將,覺得我是一個堅持的女生。」

Sherry藉着水世界的彪炳戰績,升上傳統名校拔萃女書院,會考後原校升讀中六,畢業後前往美國升學,頭兩年在community college獲得平均3.5分GPA,之後升上柏克萊大學,花了一年才能適應美國生活,「起初聽不明他們說什麼,無從搭訕,而且英式和美式英語有別,美國人不叫郵件為letter,而是mail,鬧過不少笑話。」

「在香港,運動員往往要在學業同運動之間二選一;在美國,泳手大都是一邊讀書一邊練習,兩者沒有衝突。」幾乎每個運動員都遇過平原效應,意思是達到某個高峰後,成績一直停滯不前,無法突破,有些人可以短時間走出「平原」,有些人到退役也無法再創高峰。

「老實講,在美國頭4年其實成績沒進步過,但卻是人生最享受練水的日子,令我重新愛上游泳,體會到團隊共同進退的力量,或者是當時正在儲存一些力量,留待日後大躍進。」

當我們放下計算和成績,始能拾回當年的初心,她吸一口氣再說:「我由衷佩服今日的中學生,他們清晨5點半來練水,放學後再練2小時,每晚七八點回到家,計一計,比起香港很多打工仔的工時還要長!」

所有精英運動員都要學懂時間管理,否則早被時間淘汰,Sherry也擅長管理時間,甚至人生每一步棋都在計劃之中。「其實,我只是做了全職運動員一年半,24歲大學畢業,之後就準備2008年北京奧運,再到2009年東亞運,東亞運結束之後我已經26歲,算是泳壇老將,歐美都極少女泳手能夠在頂級賽事留到超過三字頭,因此退役計劃一切都在我預期之內。」

預期之內的事情,一樣會發生意料之外的結果。「東亞運最後一場結束,圓滿地為16年運動員生涯畫上句號,也忍不住哭出來,淚水不是不捨得游水,而是一班隊友。」

最深刻的比賽?她說:「比賽結束後,施幸余、歐鎧淳等女生圍住我跳舞,男生則把我拋上半空,那一刻真是感動,入心入肺的感動,真摰的友誼就是回報,撫心自問,運動員生涯一點遺憾也沒有。」

世上輸得最多的人

游泳歲月盡在預期之內,轉戰商場卻不盡如意。「試過做老闆,我同方力申等3名識於微時的舊隊友一起開泳會,之後其他合夥人陸續離開,剩下我一個撐下去,但最終都捱不住,場地不足是致命傷,但由當時開始成為全職教練,仍有數名學生追隨到今日。」

私底下,她是工作狂,不愛說話,遊戲時好玩,教水時好惡。「我是一名嚴師,會鬧人,重點是有理由地鬧,不是無理取鬧,不是人身攻擊,最想感謝當年的美國教練,啟發我成為好教練,做教練絕對難過做運動員,有時候我們是心理輔導員、物理治療師和急救員。」

香港學童輕生問題愈趨嚴重,有說是求學只是求分數帶來的後遺症,不如聽聽過來人Sherry如何看待得失成敗。「用成績和獎牌去定義一個人是否成功,那是可悲的,運動員是全世界輸得最多的人,比賽只有冠亞季軍,其他都是輸家,慢慢你會學懂放下。」放下比賽的輸贏,每個人都可以突破自己,突破自己就是贏家。

 

蔡曉慧小檔案

出生年份:1983

學歷: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畢業

專業:游泳、興趣:打機

重要戰績:大學生運動會金牌、亞運銅牌、東亞運兩面銀牌

 

撰文:潘天惠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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