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4日
這又回到作為痛症科醫生的年代,那時和腫瘤科合作去處理一些比較難治理的個案。一位40多歲的女士,患上已擴散的子宮頸癌,引發起嚴重的痛症,腫瘤科醫生於是邀請我去看看能否為她止痛。她是位住院病人,坐在我面前的床上,身材瘦削,膚色稍深,面容憔悴,寡言,有着坎坷的身世。她的痛症難治理之處,在於她早已染上毒癖,而據護士們的報告,中午時候她都常有訪客,有次探病過後為她執床時,在病床上發現不明來歷的針筒和針嘴,幸好執床的同事沒被針嘴刺傷,護士們懷疑是探病時她的朋友為她帶來的,自此之後大家都提高了警覺。
沒有親人送別
其實要治理她的痛症,也要她自己充分合作, 因為藥物方面主力仍是嗎啡,但因為她有使用鴉片類藥物的習慣,所以我給予她嗎啡的劑量就會比常人高。在調校嗎啡劑量的階段,假如她覺得藥力不夠時,她可以向護士要求額外劑量,而護士亦會根據醫生的處方提供,但假如她在這個階段仍在用自己的藥物,就會令調校的過程產生混亂,最終亦難掌握她對嗎啡的真正需求。
她很合作,我也覺得掌握了她對嗎啡的需求, 但她仍是終日發愁似的,我們正想從她的家庭背景着手,了解多一些她的心理社交靈性狀況時,她的情況就急轉直下,有天我和我的腫瘤科拍檔醫生正在病房處理另外的住院病人時,護士前來告知這位病人危急了。我們到她床前,她早已氣若游絲!我的拍檔在她耳邊講了幾句說話,意即着她放心不要記掛,她就離開了人世,沒有親人陪伴在旁。
當時作為已執業10多年的麻醉科醫生,我也曾目睹過急症病人從手術床上死去,心中當然不快,但我知道我們已盡了力,可以用很專業的態度去面對這些病人的死亡。那時亦經歷過姑媽及爸爸等至親的離世,我以為我對死亡所能引發的情緒反應有充分的認識;但不知何解,我目睹這位癌症病人離去時的感觸很強!之後我作過自我分析,她和以前手術室個案的最大分別,就是在兩三星期內和她建立了很強的醫患關係,當然亦感懷她坎坷的身世,而我自己亦未充分認識死亡及其帶來的情緒反應。
年輕的醫生披上白袍後,因未能充分認識自己,就自然地把所有感性元素都收藏起來,有時會予人冰冷的感覺。當累積了行醫及人生經驗,並掌握溝通技巧後,就比較會做到感同身受這境界,但又會令到某些情況下出現感性元素,醫生都是普通人,這個平衡的掌握十分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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