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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11日

繆美詩 女播天下

母愛

從前常聽人說:「做了人阿媽才知母親如何偉大。」原來是真的。港女如我,平日絕少跟蛇蟲鼠蟻為伍,但為了讓活在石屎森林的大細妹頭體驗大自然的奧妙,我準會定期帶她們到郊外走走,既是吸收日月精華,也是鍛煉意志。

兩個女兒每次都能夠行畢全程,沿途互相照顧,克服困難,我深感欣慰,膽子也愈來愈大。剛過去的周末,縱使丈夫沒空,縱使要摸黑行山,我還是鼓起勇氣來個一拖二,領着兩個女兒去跟夜行團上山。就是在黑麻麻的郊野外,我不止見識了仲夏夜的森林百態,也感受到自己做媽媽的偉大。

利申:我的「偉大」真是硬着頭皮逼出來的!當晚天氣繼續酷熱,又因颱風剛剛來襲,山路又濕又滑,滿地都是殘草折枝。我前有不知天高地厚、總要一馬當先的細妺頭,後有小心為上、總愛靜觀其變的大妹頭,要兼前顧後,未真正開始行,已忙亂得汗流浹背。

山路陡斜,我雙腳行得又痠又痛,而且全身都是蚊子的目標,但肉體的挑戰還遠不及心理上的負擔。四周漆黑,細妹頭一行入山路,便摔開我的手,自顧拿着小電筒,在狹小的山徑上越過前面的山友,差點要消失於草叢堆。我走得慢,惟有嘗試聲控,請她等等老媽,尷尬非常。我不擔心她跌倒,只怕她遇上蛇或其他野生動物──若是她給什麼咬了一口,就算不致命,我也擔當不起。但我又不想警惕她,怕她因而卻步不走下去,我們不上不下,更不知如何是好。我於是一直嘀咕:我在這樣的環境,自己也未照顧到自己,怎麼還帶着兩個幼小來自討苦吃?

還好的是,同行有人為我照顧走得不慌不忙全程墮後的大妹頭,也很幸運,一直急步走在前頭的細妹頭,沒有遇上什麼意外。大幸中之不幸,只是她一腳踩了泡屎。她黑暗中遞起小腳讓我看時,我什麼也看不見,卻被撲面而來的臭氣熏得幾乎嘔吐。我當時又累又精神繃緊,渾身又痛又癢,偏還要故作輕鬆地請她到落葉上刷刷鞋底好了。內心簡直想跌坐地上搗胸大叫,讓直升機來拯救我!可是在女兒面前怎麼可以喊辛苦,也就惟有死撐、死撐再死撐。

驚險過後,我雙腳痛了好幾天,兩個女兒卻依舊蹦蹦跳跳,說起那個晚上的歷奇,兩對眼睛仍然發光。於是,我就像那些陣痛中誓神劈願不會再生孩子的母親一樣,隨着雙腳的痛楚稍稍消退,我的心思又動起來,想着下一次再帶她們到哪裏探險。

終於體會到母親的偉大,原來都是孩子所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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