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2日
港視主席王維基早前說,隨着李添勝的退休,標誌一個時代的終結。
李添勝是無綫第365名入職的員工,製作過《獵鷹》、 《網中人》、《大頭綠衣鬥殭屍》、《巾幗梟雄》及金庸一系列武俠小說的電視劇。他親手把李若彤變成最經典的小龍女, 叫從沒當過男主角的黎耀祥擔綱「柴九」並躍登視帝寶座。他為無綫効力近半世紀,人生有幾多個十年?在最後的十年,該台製作卻由神劇淪為膠劇,「大批製作人員離開,新人在短期接班,這是無可避免的。」他有點惻然道。
對於港視兩劇《選戰》、《導火新聞線》,他認為前者「很悶」,後者「無睇」。韓劇又如何?「我有代溝。」美劇呢?「不是部部好看。」
68歲的李添勝,比約定時間早出現。他身穿格子恤衫襯西褲,平民得很,在商場穿梭,卻有觀眾認得,抱手向他「恭喜」,賀他退休。
中三在學,已在電台打工。「年少常到社區中心看戲,一看就是幾小時,千方百計想入行,到處寄自薦信,連商台、港台也寄過。」最終在北角有基地的澳門綠邨電台取錄他。「放學回家吃午飯,然後坐車到電台,來回8毫子,由3點工作至10點。」他有份開聲做廣播劇。
同性與政治題材
電台老早被叫夕陽行業,輪到電視業,一雞死一雞鳴。訪問前夕,亞視熄機,港台接棒,未幾ViuTv在萬眾期待下播放《跟着矛盾去旅行》。眼前的李添勝,在無綫最輝煌的日子,乘風而行,獲得「金牌監製」美譽。問他半世紀以來,最感自豪的作品是什麼?對自吹自擂感不自然的他,只略略提及《獵鷹》、《夾心人》、《鐵血保鏢》等。
有沒有失意之作?他坦然道《神探高倫布》。馬賽首當女主角,但劇情勉強,加上馬賽21分鐘狂嗌35次「布布」,令網民頂唔順高呼剪布!「整部戲的設計有問題,觀眾要坐定定才明白,看少一節已跟不上。」這是他的解釋。馬賽為何不停叫「布布」?「她跟劇本念的,觀眾不喜歡此劇連帶她也被罵了!」
對於「膠劇」之言,他認為是新人未能接班之故,「在無綫,由PA(製作助理)升上監製,要20年。」人才少了?「對,像韋家輝這麼好的創作人,只有一個;正如周星馳這麼好的演員,亦只有一個。」
他有個心願未了,劇本已有,未趕及開劇,是《呂后傳》。
「歷史記載,呂后好毒,她將劉邦的妾侍戚姬斬手斬腳,扔進糞坑,名為『人彘』。」因反面人物做主角難吸引家庭觀眾,他決定「寫她為勢所迫,才有這麼毒辣的心腸」。但他心目中的呂后佘詩曼、胡杏兒都不接拍,因而耽擱下來。
近年很多著名美劇都以反派做主角?如《紙牌屋》。
「我沒看過,不知道。」他搖頭說。
有沒有題材是公司禁止開拍的?
「同性戀、亂倫、歌頌黑社會。」他認為做法正確,因「同性婚姻在香港未有共識」。港視劇集已有描寫同性戀了,「同性婚姻在香港未合法,在家中看電視的觀眾,很多是孩子……你如何向孩子解釋呢?收費電視反而可以。」
觀眾投訴,更嚇拍他。「黑社會寫得太過英雄化就會被投訴,有時我們反駁:那些黑社會最終都會『仆街』。然後Tela(影視處)就指,對呀,他有18集威風,最後兩集才『仆街』嘛。」
「同性戀和政治?講來把膠……把鬼咩!幾十人來公司門口搞搞震,怎辦?公司只係生意人。」他自言懂得自律。
有報道說《巾幗梟雄》第3輯,黎耀祥被雞姦,公司禁止出街,是否真有其事?「哪有這種畫面——其實是他的童年往事,搵把口講。當我儍的?我怎會拍這種東西!」
那,劇集會否缺乏新意?如港視已拍了一齣口碑相當不錯的《選戰》了。
「我看了數集,畫面很暗,睇到我眼都矇。」他不以為然,「唔好睇,悶到抽筋。」那麼《導火新聞線》?「沒有看。」韓劇?美劇?「韓劇看過一些,但不能投入,我係有些代溝。美劇不是部部好看,《箭神》算不錯。」
政界有謂「沉默大多數」,在電視界, 李添勝認為必須顧及「觀眾大多數」。
「若捨棄天天看電視的家庭觀眾,而只照顧部分觀眾,公司必然說:收視率不夠,是一定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拍上述敏感題材)。」
黎耀祥與鄧萃雯
李添勝旗下劇集捧紅不少藝人,近年最明顯的是三屆視帝黎耀祥。李添勝在《巾幗梟雄》讓他首次擔綱男主角。還記得在鄧萃雯的某個專訪,該記者寫道「鄧萃雯不再年輕,連她也要配黎耀祥。(大意)」
問李添勝,他解謎指是鄧萃雯主動要求跟黎耀祥做拍檔的。「有天我在canteen吃飯,飯後出去抽煙,碰到鄧萃雯,她說想跟祥仔合作。我有了這兩演員的首肯後,才度出《巾幗梟雄》的劇本。黎耀祥的演技,我向來毫不懷疑的。」
花旦小生自薦,到監製房敲門,見怪不怪。他認為不單有用,且會特別留意這人。與此同時,亦有不少綠葉演員抱怨,演來演去都是某角色,如康華做過不知多少次黑社會大家姐,鄭俊弘未紅前天天演花旦細佬。「有些人沒用心去做,來到片場才看劇本。」他泛指某些演員,並非針對上述人士。
在咖啡室內,記者與李添勝談了約兩小時,他本人正如所拍劇集一樣,四平八穩,不嘩眾取寵,不詆毀別人,說到最喜歡的演員為鄭裕玲和周潤發時,只不慎講了「我覺得鄭裕玲唔靚,可能化妝搭夠」。未幾已察覺失言,忙補充道:「但她有氣質,很會演戲。」
本地電視業前景未卜,誰是未來霸主?李添勝呷口熱咖啡,一錘定音指電視劇有不死之身。「當人去到40歲,他會如何看電視?我敢寫包單,他吃飽飯、子女入房睡覺後,一定坐在梳化拿着遙控器看電視!」
撰文:瑪韻
攝影:陳縱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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