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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5日

張山地 開卷偶拾

小心數據性民粹

近年,各位有頭有面的政客接受訪問時,經常會被網民瘋傳兼罵聲四起,他們的言論既沒有邏輯,內容亦「派膠」,認為他們只為背後目的而說話。在政客水平愈來愈低的香港,只要有一個政客能引用大量數據去支持自己論點時,就會受到不少人的掌聲,不少人就會相信及支持這論點(即使那個數據往後被人駁回),這就踏進了數據性民粹的陷阱裏,影響日後的施政。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科學教育所博士黃俊儒於《別輕易相信!你必須知道的科學偽新聞》中,提出「數據性民粹」的論點,意指「透過操作數據的比例尺,來誇大事實的效果」,令民眾相信事實論點,因而對事件產生相關的情緒反應。

雖然書中只為應用於科學新聞的範疇,但是這種數據性民粹都必先依靠媒體才能夠把言論「發大」,造成民粹的反應,不只是科學新聞,而是能套用於其他版面的新聞。

如何煉成?

就讓我們看看港聞版中較為人熟悉的例子,就如去年的政改爭議,多個團體爭相辦民調,有謹慎的,有粗疏的,有調查範圍大小,數據的生產過程千瘡百孔,過往的評論已有提及,在此就不重複。

然而,在錯誤數據的生產過程,令生產者可以透過誇大數據的重要性,冀能爭奪話語權。例如只有500人為對象的調查,有450人贊成通過政改,加上媒體的慣性操作,喜歡以簡短而直接的報道方式去呈現這個「有九成人贊成通過政改」的「現實」。因此,撐政府的團體便大力地宣傳這個結果,製造輿論,激起支持者的熱情,希望誇大民眾的壓力去製造需求,令其他人信服政府所下決定,這堆數據便淪為政治操作的工具。

當政府也引用這種民粹式的數據,其實也亮起危險的訊號。如果能夠反映真實的民調顯示贊成的取態還好,如果因為政府相信這種錯誤的呈現,硬銷政策,影響施政,所負出的社會成本十分大!

生產數據的過程中有大漏洞,固然難以依靠,但是不少人誤以為玩數字遊戲,以數字去偷換概念,對受眾製造美好的幻象,避談數據的生產過程,是為「數據黑箱」,其實也是閱讀的陷阱。

並非絕對

發展郊野公園這個議題一直鬧得熱哄哄,前財政司司長梁錦松早前於公開場合評論,指「究竟是要山明水秀,還是要房價貴絕全球?將郊野公園和居住土地(比例)調轉,40%做居住土地,35%做郊野公園,比例都不小!35%較全世界所有城市還要多」,當中的差距更可以讓給100萬人住。40%和35%在比例上的差距確實不多,但實際又有幾多呢?

如果是一個對議題沒有認識又急於香港能解決住屋問題的朋友,必定認為這是個可行的辦法,必定大力支持發展郊野公園。這源於數據的權威性,在現代的社會中,數據的背後蘊含「科學」的價值,亦是現代人鮮有挑戰的價值,甚至直接相信。

數據本質是沒有問題,問題是如何解讀數據的意義。前天文台長林超英回應梁錦松的觀點時,表示他用「35%的做郊野公園,比全世界城市還要多」這個數據去製造偽命題,把房屋問題歸咎於郊野公園,博客陳凱文亦點出5%的土地可以足夠香港現時人口的一倍,不只是100萬人,以反駁梁錦松的誤導。由此可見,不是拋一個數值出來,就能提高自己的可信性。

愈來愈多人喜歡抽空數據的Context,不能反映事實的真象。的確,現代人相信數據,並以數據作為支持其論點的依歸,在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下,愈來愈多數據黑箱和數據民粹化,會令到一直堅持用最客觀的方式收集和呈現數據的人變得不可信。

然而,筆者樂見這個情況,因為當對數據抱有懷疑的態度,就會有人質疑或反駁,繼而促成討論,讓真理能夠愈辯愈明。

如何看待?

媒體現在的「戰線」已經由紙轉為網上。然而,網上要靠點擊率才能維生,一個夠爆的標題才能吸引讀者點進去,雖然未至於似內容農場般「讓10億人都驚訝」,亦漸漸小報化,以標題和相片去吸引讀者的目光,強調數據能夠令讀者產生好奇心。

進入這個網絡世界的年代,這種數據陷阱只會愈來愈厲害,在Like 和 Share主導的網絡世界裏,網民一看,一按,就會達到網絡瘋傳的效果,像病毒般蔓延,引來網友「維園阿伯」式的評論,讓數據民粹化更為有效,而且覆蓋範圍更廣。

雖然說社交媒體是個人化的工具,但Social Media還是有Media的意思。不少人會把其當作是自己閒聊的工具,會覺得裏面所發布的言論是不需要負責任。

然而,作為媒體,即使影響力不大(或者只在你的朋友圈),但仍需要有媒體道德。在發布之前,想一想這種數據其實有沒有大問題?或者請教Google大神,或者可以阻止民粹化的傳播。因為在你自己的媒體版面裏,你也是製造論述的一員。

 

撰文 : 張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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