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9日
近年,香港編舞不乏平台編創新作。CCDC舞蹈中心總監黃建宏卻指出,現時市場只管要求創作者吐故納新,舊作品鮮有重演機會,亦欠讓作品沉澱改良的空間。CCDC舞蹈中心鑑於此現象,另建舞蹈延續創作平台。《二延體》的兩個舞作皆為去年的短篇作品。陳婉婷的《紊亂2》與黃顯雅的《怯》同以「情緒」為題,但處理手法互異。陳的舊作舞者選用兩男一女,舞台清空無道具;新作則起用五位舞者全女班,紙皮箱與瓦楞紙布滿舞台,觀者難見前作影子。相反黃的新作名稱不變,五位舞者、一個木製道具的陣容也與舊作相同。
舞者紊亂怯着向前
《紊亂2》的介紹為:「當所有情感一同來訪時」;舞者分別表露一種負面情緒,如抑鬱、憤怒。舞者先於舞台各自遊走,動作取自她們代表的情緒,如代表抑鬱焦慮的舞者會不時抓自己手指。動作選取鮮明卻流於對某情緒的定型,難見編者對每種情緒的深入探討,舞者演繹亦流於表面。至於象徵不同情緒碰撞的群舞,舞者因尾場的緣故出盡二百分力。不受控制的能量在小劇場肆意釋放,如駭人的核爆,一發不可收拾。新作加入的道具:紙皮箱與瓦楞紙,似乎只作舞者發洩之用,未見推展作品。筆者認為百感來襲除演繹成泛濫成災外,或有「當機」的可能。當喜怒交集,人們常道:「都不知好氣還是好笑。」陳演前表示:「好想舞者能夠盡量用身體釋放負面情緒,勞動過後有充實及解脫的感覺。」如斯演出效果或許正合陳意,不過,筆者被無止盡的力量淹沒,只有疲勞而無充實之感,更莫說能從舞作見到不同情感間的角力。
中場休息過後回到劇場,《怯》的開場已帶幾分幽深:木道具置於舞台正中央,女舞者陳梅披頭散髮坐於其上俯視進場觀眾,男舞者在舞台各處,另一位女舞者在木道具裏。對比前作,黃這次嘗試藉動作與道具表現恐懼。木道具於前作只被置諸一角,這次它的戲分加重了。它與舞者的互動予人許多聯想:直立時如門框,側躺時似板間房大板凳。筆者印象最深的是燈光從後照在直立的木道具,地上倒「冂」形黑影,如絞刑台。身穿單薄破爛服飾的舞者與之輪流獨舞,儼然囚奴遊走死神之門,滲出徹骨寒意。舞者的獨舞演繹各自面對恐懼的掙扎。鄺彥璋的獨舞四肢向外延伸,藉着扎實的核心力量讓軀幹滯後,恍如道具將他拉住,形成對抗的張力。獨舞亮眼之餘,五位舞者坐在木道具上的群舞亦爽快利落,增加壓迫感。《怯》動作較一年前更豐富,部分舞者演繹更具層次,道具、燈光、服裝設計與舞作環環相扣,讓觀者融入舞作的氛圍和情感。
推到重來抑或修正
這次舞蹈延續創作平台,提供機會讓編舞回看自己。自我檢視從來不易,需要勇氣坦誠面對自己的優劣。《紊亂2》如全新創作,《怯》則承繼前作而成。單從兩作便論定「以舊作為基石更可取」未免草率,但經歷兩年累積的《怯》,編創相對細膩條理、更見深度。
我城不斷強調創新,卻甚少回顧自己的過去。當郵筒的皇冠亦要摘下,似乎正鼓吹人們拋棄歷史。這次平台至少是個重要的演示:舊作去蕪存菁實亦可完善成新作。
圖片:鄭世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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