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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24日

龍振邦、袁國勇 香江疫癘記事

日清之策 朝賣晚屠補不足
九仞之山 一波三折舉步難(下)

從科學數據分析顯示「月月清」「日日清」之政策非常有效,但始終是在下游抗疫,並未觸及問題之根源。

而禽流感絕非一個簡單之傳染病問題,疫症之出現乃根本的文化問題,故反思問題之根源必須從文化角度着手。如將注意力及資源集中在下游政策,而不去作出一個徹底的文化改變,禽流感定必重臨香江。

上文提及過港府於2001年7月起推行「休市清潔日」或「月月清」之政策。批發市場及街市全部有休息日以截斷病毒的傳播鏈,以及減低街市累積的病毒數量。

下游控疫 飲鴆止渴

簡單來說,休息日即需要停止一切活禽交易,所有賣剩的禽鳥均須在當天屠宰,全個街市進行徹底清潔消毒。而澳門政府早於2005年已推行更徹底的「日日清」政策。雖然當時的數據仍有限,但因「休市清潔日」能截斷病毒在不同批次的雞體內累積(topping up effect),故我們向當時的食物及衞生局局長周一嶽醫生建議推行「日日清」政策。

到2008年7月起改為「日日清」,即活雞不留過夜。此舉極為有效,以H9N2作為指標,活雞帶病毒率比「月月清」之措施再下降84%。因上述措施足以預防小型爆發,故統一屠宰制可暫緩推行。至於集體屠宰則留待大型爆發之時才使用,我們提出「日日清」建議之後,隨即收到恐嚇言論,威脅生命,最後需要報警求助。雖然我們屢遭威嚇(另一次乃恐嚇到本校潑灑雞糞),但我們仍會根據客觀事實,科學數據,實話實說,提出建議。筆者務求社會各方尊重學術自由,勿因意見不同,政見不合而仇視對方,劍拔弩張,並作出敵意之舉。香港社會仍有很多人信奉「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之舊思想,但這樣的人並非活在真相之中,只喜歡聆聽恭維稱讚的言論而拒絕接納批評。長此下去,阿諛奉承,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文化變成習慣,學者噤若寒蟬,則港人之健康危矣。

雖然「月月清」「日日清」之政策非常有效,但始終是在下游(第四點)抗疫,並未觸及問題的根源。

愚昧迷信 摧毁自然

候鳥能將禽流感傳播給家禽並將病毒帶到世界各地,但人類經候鳥而感染禽流感則鮮有所聞。本港每年冬天約有十多隻死去的候鳥身上驗出H5N1病毒,故在本港出現之禽流感病毒有可能源於本地候鳥,來自北方的候鳥及「被放生」的雀鳥。醫學文獻少有記載由候鳥傳人之禽流個案,但在禽流感流行的地方,屠宰野鳥,為其去毛,處理烹調及食用野鳥皆被視為感染禽流感之危險因素。在香港市區內之休憇公園,如九龍公園,彭福公園,以及自然保護區內,也曾經從野鳥水禽身上驗出H5N1病毒。故市民到此等公園遊玩觀賞野鳥之時,謹記眼看手勿動,慎防感染,但這消息經傳媒報道後,竟有杞人憂天者,提出斬樹去頂,只留樹幹,使其光禿禿以滅雀鳥棲息之所,藉以減少患禽流感之風險。這種削足就履之行為,足見很多港人從來不去思考問題的根源,只願解決眼前問題,以為眼不見為不知,實際上是將後果留給下一代去承受。因樹木失去頂蓋之樹葉後,會因缺乏營養而枯死,有倒塌之危險。而鳥更會因為失去故巢而須另覓新居,如在窗台及冷氣機槽等地方築巢,反而更接近民居。故上述之舉可謂顧此失彼,得不償失。

在宗教儀式中放生之雀鳥,通常為中國大陸非法偷捕的野鳥,多數經走私偷運到香港,以供信徒「放生」祈福。而野鳥一般也會因不能適應新的生態環境而相繼死去。走私雀鳥因未經檢疫抽查,很容易將病毒帶到本港,繼而在社區傳播開去。基於人道及公共衞生理由,此等掩耳盜鈴之偽善行為早該禁絕。至於寵物雀鳥如鸚鵡類,一般也較難感染禽流感,但在寵物店擠迫密集的飼養環境,極有機會出現交叉感染及基因洗牌,故該種鳥類也須定期接受檢驗及監察。

現代科學對雀鳥的免疫系統仍知之甚少,且禽流感病毒變化極快,故此到今天為止,香港政府仍未有計劃為生態公園中的雀鳥或寵物鳥類打禽流感疫苗。從1997至2001年,香港倚靠生化保險機制及各種行政措施,仍未能完全杜絕禽流感。故此我們均需要有效的疫苗來防疫,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即使我們手上之疫苗能達到頂級之水平,但並非每隻禽鳥也能製造足夠的抗體去抵抗病毒。例如雞隻製造抗體之能力比鴨鵝等強得多,加上甲型流感善變,近年H5N1毒株的基因變化很大,故疫苗只是權宜之法,長遠必會失效。而疫苗要合適,須追得上毒株之變異才能預防流感,故此非長治久安之策,必須另謀他法。另外注射疫苗前後要有病毒及血清監察,才能確保疫苗注射計劃之成效。

撰文:龍振邦名譽助理教授   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微生物學系

袁國勇教授  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霍英東基金(傳染病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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