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4日
去年12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了自1945年日本自衞隊成立以來最雄心勃勃的軍力擴張計劃。日本國防開支將升至GDP的2%──兩倍於1976年以來1%的水平。未來幾年,日本將用於自保的所有外交、經濟、技術和軍事手段全部羅列在一項新的國家安全戰略中。
最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將獲得它此前曾放棄配置的遠程導彈,並將與美國合作,強化中國「第一島鏈」周邊的沿海防禦。上個月,在岸田文雄對其他幾個G7國家進行外交訪問後,他與美國總統喬.拜登在華盛頓承諾強化防禦合作。中國對台灣態度日益強硬,尤其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讓新一代聯想起了軍事侵略,這些因素促成了日本的改變。
冷戰期間,日本的安全取決於與美合作。當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冷戰結束時,兩國某些分析人士都將從1952年開始生效的雙邊安全條約視為冷戰遺存,並成立了一個日本委員會來研究廢除該條約的可能,如代之以依賴聯合國來保衞其安全。但冷戰結束並不意味着日本所生活的地區不再危險。其鄰國是朝鮮變幻莫測的獨裁政權,該政權一直向核及導彈技術投資其國內微薄的經濟資源。更嚴重、更長期的擔憂是中國崛起,2010年,中國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一直對日本控制東海的釣魚台(日稱尖閣列島)表示異議。在北方,擁有核武器的俄羅斯主張並控制1945年前曾屬於日本的領土。而在經濟方面,日本仍依賴通過南海等爭議地區所進口的商品。這是個長期存在的風險來源,因為,與1945年後的歐洲不同,東亞從未從競爭對手間充分和解或建立強勢區域機構中獲益。
在這樣的情況下,日本有4種選項來確保其自身安全,其中只有一種有成功的可能。修改和平主義憲法並全面重新武裝為核國家缺乏國內支持,而且代價既昂貴又危險。與此同時,尋求中立和依賴聯合國憲章無法提供足夠的安全,而與中國結盟將使後者過度影響日本政策。最後,日本可以維持其與遙遠超級大國的聯盟。
上述聯盟相比其他選項,其安全性及成本效益都要高得多。但自從唐納德.特朗普2016年贏得美國總統選舉,某些日本人擔心美國會轉向孤立主義。即使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早期,當時我還在冷戰結束時參與重新談判美日聯盟條款,日本的高級官員也會問我,隨着中國變得日漸強大,美國是否有一天會放棄日本。當時,許多美國人仍將日本視為經濟威脅,而許多日本人還接受以聯合國為核心來確保自身的國家安全。
克林頓政府1995年的東亞戰略報告改變了那樣的局面,該報告邀請中國更多參與國際事務,但同時也通過強化與日本結盟來避免不確定性。1996年,克林頓—橋本東京宣言明確指出,美日安全同盟是後冷戰時期東亞的穩定基礎。儘管如此,關於美國保證的可靠性仍然存在疑問,從而導致美日安全專家爭論不休,而恰恰是上述爭論細化了美國「延伸威懾」的原則內容。
最佳安全保障是駐日美軍,而駐日美軍的存在離不開東道國日本的慷慨支持。岸田和拜登1月宣布的全新舉措旨在強化這一保障,同時在特朗普或特朗普式人物重返白宮時提供再保險。重要的是,上述舉措並未導致日本鄰國有理由擔心日本會重新發動侵略。事實上,加強美日同盟是確保日本永不發動侵略的最佳方式。
過去20年來,前副國務卿理查德.阿米蒂奇和我曾發布兩黨報告,探討如何加強美日同盟。就像其中一份報告所解釋的那樣,「隨着整個亞太地區的動態變化,日本很可能永遠不會再有同樣的機會來協助引導地區命運。在選擇領導層時,日本可以確保自身的一級國家地位,以及其作為聯盟平等夥伴的必要作用。」在這樣的背景下,岸田近期所採取的行動可以被視為向正確方向邁出的恰當一步。最新進展對美日同盟和東亞穩定的未來提供了樂觀的理由。
哈佛大學教授,前美國國防部助理部長,著有《權力的未來》(2011年,公共事務出版社)。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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