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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23日

盧家詠

解讀對照顧者歧視的由來

早前刊登的文章〈母職是原罪?在職母親仍受歧視〉討論懷孕及有照顧責任的員工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情況及相關保障,有朋友回應說,女性特別容易遇到這些問題,可能是因為「女人特別敏感」、「母親生產後情緒不佳」等,但這些說法未能解釋為何社會忽略及歧視照顧者。故此,本文將分析為何照顧者會在職場受到歧視。

照顧者並不是一個單一群體。在這些對照顧者的偏見中,也有分不同的「階級」,僱主對他們有不同程度的歧視。研究發現,需照顧年幼子女的女性員工是最不受歡迎的,對男性照顧者或照顧年長父母的僱員的歧視相對低一點。

為什麼照顧者會被忽視,甚至歧視?筆者認為,這些偏見主要來自兩個問題︰一、照顧工作本身得不到重視 ;二、性別與其相關責任的定型。

照顧工作本身在社會上得不到認同,往往被認為是不重要的。不論是有薪照顧工作(例如醫院或院舍裏面的護理人員),或者是無酬的照顧工作,普遍都不被重視,甚至是不受尊重的。本文集中討論家庭無酬照顧者,護理行業的問題將另文討論。無酬的家庭照顧者,長期面對極困難的處境。

筆者與不同背景的照顧者談到他們的情況時,他們常常感到自己在照顧長期病患親友所付出的努力,包括體力和金錢等,都不被社會認同。除了政府對他們欠缺支援外,他們也感到大眾是「看不起」他們的。

為什麼「看不起」? 因為無酬家庭照顧被視為「家庭內」的事,是沒有生產價值的工作。傳統的固有想法把賺錢養家的受薪工作及家庭的照顧工作清楚劃分,一個是對外的,一個是家庭內的事,兩者是區隔的。

家庭外的受薪工作被認為是最重要的,家庭內的事則沒那麼重要。從事照顧工作的人,往往被認為是自身有所不足,難以在職場競爭,才會留在家裏照顧嬰孩、長期病患者等。

與此同時,社會大眾對性別角色有一定的固有想法。儘管男女平等的概念日趨普及,但在香港,「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角色定型仍然存在。男性被認為應該強悍而有領導力,在外面「搏殺」,爭取事業高峰。女性應該和藹親切,善解人意,留在家裏做照顧工作。

當一個人未能符合社會對其性別的期望時,例如女性沒有留在家裏照顧孩子,而是在外面打拚事業,在滿足受薪工作要求的同時,就可能無法滿足一個「好妻子」、「好媽媽」的要求,遭受到不公平的評價。相反,男性普遍被認為應該在外面賺錢養家,如果男性希望在家裏多做一些照顧工作,就會被認為是躲懶、浪費時間、沒有大志。

再加上現今社會對於「好員工」及「專業」的要求,就是要一直專注全職工作、隨時候命、長時間及加班工作、由年輕工作到退休,不能停歇。這種「家庭內/外」的分工模式配合「好員工」的定義導致「理想」家庭照顧模式根深柢固,無法改變︰ 爸爸在外工作,媽媽在家照顧孩子及家務。這樣的表現令人感覺最和諧自然。實際運作上,包括在薪酬、個人晉升機會、家庭友善僱用政策、僱主內部人事配合上面,這樣可能令到一對家長得到較好的配套,包括薪金較穩定、父親晉升前景較好、母親不用在職場受到歧視,但卻窒礙了個人的意願。

每個人在一生中必定會與照顧連上關係。在人生不同時期,我們都會接受別人照顧或照顧其他人,照顧者的責任不應該成為個人就業求職的障礙。難道一個人要沒有任何家人朋友才能就業?有照顧責任的員工就不能談事業發展?假若有一日我們自己也需要被照顧,我們是否希望照顧我們的家人也能夠平衡到照顧責任及事業發展?

明愛專上學院湯羅鳳賢社會科學院助理研究教授、註冊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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