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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20日

社評 社評

香港可從曼德拉身上領悟到什麼

教育局局長楊潤雄要求取消中學文憑試(DSE)關於中日關係的歷史科試題觸發爭議,特首林鄭月娥昨日早上就此事回應,卻又觸發另一陣風波。林鄭說道,根據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講法,「教育的崩潰足以摧毁一個國家」(The collapse of education is a collapse of the nation)。

林鄭引述所謂曼德拉名言,旋即受到外界質疑,原因是聞所未聞。潮流興查證事實,不少人翻尋有史可稽的曼德拉語錄,僅可發現一位不知名的南非大學教授講過類似的說話,而《文匯報》則於去年寫成「南非大學的入口處展示了納爾遜.曼德拉的以下聲明」。綜合諸般考究,曼德拉事實上沒有講過林鄭聲稱的「教育的崩潰足以摧毁一個國家」。

及至昨天晚上,特首辦明言,留意到從網上搜尋,有關引述有不同版本和出處,樂意接受指正,並對若因此引起誤會,表示歉意。特首辦補充,曼德拉有教無類的教育理念舉世公認,而教育對任何國家及地方的重要性也是毋庸置疑,特區政府同樣十分重視教育,教育當局將繼續肩負確保教育質素的責任。

林鄭引述曼德拉名言,雖然有誤,但仍然足以啟發大家思考,香港可從曼德拉身上領悟到什麼?若是專談教育,曼德拉最著名而有根有據的金句其實是這樣:「教育是我們可以用來改變世界的最強力武器(Education is the most powerful weapon which we can use to change the world)。」意思跟「林鄭版本」南轅北轍。

溢出教育範疇的話,曼德拉傳奇的一生尤其發人深省,他另外一句名言囊括恨與愛:「人們必須學會恨,如果他們能學會恨,他們就能被教導愛,因為愛比恨更加自然而然地進入人心(People must learn to hate, and if they can learn to hate, they can be taught to love, for love comes more naturally to the human heart than its opposite)。」

曼德拉最廣受稱頌的是其非暴力抗爭手段,畢生致力於推翻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因此而讓他贏得一九九三年的諾貝爾和平獎。然而,不少人忽略了曼德拉的前半生是一名「暴徒」,上世紀六十年代曾經擔任激進武裝組織「民族之矛」領袖,參與很多破壞行動,例如炸毀軍事設施和運輸系統,並且與南非共產黨過從甚密,勾結「外部勢力」也是家常便飯。基於這樣的背景,列根時代的美國政府將曼德拉列作不受歡迎的「共產主義恐怖分子」,直至二○○八年才除名。

促成曼德拉放棄激進和暴力路線的是他與日俱增的超凡智慧,前前後後逾二十六年的牢獄生涯令他明白到,恨與愛乃一體之兩面,敢恨之人同時應該敢愛。思想蛻變後的曼德拉邁進尋求種族和解的下半生,那就是世人所熟悉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昔日的暴徒,今天的國父,曼德拉成為民主選舉產生的南非總統之後,成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念茲在茲的是廢除種族隔離及實現種族和解,不管白人還是黑人,皆一一調查涉及的暴行和受害細節。曼德拉知道,沒有真相就沒有和解,他既要幫助黑人討回公道,也要安撫白人免於恐懼,好讓彼此撫平社會撕裂的傷口。

林鄭與其引述曼德拉沒有講過的說話,倒不如參考這位傳奇人物的和解之道,先決條件自然是調查真相。曼德拉另一名言:「如果要跟敵人和好,就要大家一起攜手努力,這樣仇敵便會變成你的夥伴。」

沒有真相就沒有和解,香港經歷過史無前例的社會動盪,目前最需要的正是了解真相。儘管監警會上周五發表報告,但內容毀譽參半,而監警會也承認由於缺乏調查權,所以資料不夠全面。

曼德拉贏得敬重是他的大愛無疆,他對於「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評價是「幫助我們告別過去,關注當下和未來」。香港的未來命運,取決於我們怎樣告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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