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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16日

lan Buruma

約翰遜是人民代表還是公敵?

英國首相約翰遜是普通人與著名精英戰鬥的民權保護者,可是從左翼到右翼的議員都反對他想強硬地讓英國與歐盟脫離,究竟他是人民代表還是公敵?

約翰遜正面臨議會大規模反對,尤其因為他欲強制議會休會,以便在10月31日無論協定達成與否,均實現英國脫歐。約翰遜此舉非比尋常,而且並不違反法律。此舉從保護傳統規則或既定秩序的角度看當然並不保守;更有甚者,它們完全不像英國的行為,某些驚慌失措的評論人士將之與法西斯的崛起相類比。

英國歷史最悠久、也最令人驕傲的議會民主制的全部意義,就在於它採用非直接形式。國家代表人民意志是法國雅各賓派的觀點,該觀點從艾德蒙.伯克就開始一直被英國保守派所拒絕。在議會民主制中沒有「人民」的概念,更不要說民眾聲音和民眾意志。之所以選擇政治人物是因為他們代表不同的利益,然後就可以在議會進行辯論,以期通過妥協來解決問題。

在自由民主制度中,公共輿論與其說是一種直接表達,還不如說是一種代表形式。過去幾百年來,人們通過報紙或廣播的形式來表達公眾輿論,並以記者和編輯來作為媒介。當然,多虧互聯網的誕生,現在已經不再是這樣的局勢。多數輿論現在已經完全毋須經過媒介來表達,於是人民的聲音數以億計。專業記者似乎已經過時,而且像政治家一樣,人們普遍認為他們不值得信任——「假新聞」的精英主義提供者,被普遍稱為「蹩足的媒體」。

這絕不是說記者或政界人士都是觀點正確的好人,真正的事實遠非如此,但我們已經目睹在不受約束的環境中,煽動分子和騙子以不設媒介的全體自由為名義來操縱人民的聲音是多麼容易。通過在本世紀最重要的一次政治辯論中破壞議會,約翰遜對自由民主所造成的威脅,可以與羅馬共和國民粹主義煽動者相比擬。

脫歐運動中有許多方面聲名狼藉:煽動對移民的恐懼、對偉大民族的妄想,諸如此類。更值得尊敬的提法是圍繞國家主權的問題。歐盟並非一個民主國家,歐盟成員資格意味由未經全國直接選舉的人來提出和頒布特定法律。這裏有純粹的觀點,那就是自由民主政體無法在不稀釋國家主權的前提下,把立法權授予超國家體制。

事實上,最令英國脫歐分子討厭的某些法律是國內法,與歐洲根本沒有關係。但重點不是法律的好與壞,而在於誰擁有制定法律的權利。像議會之母一樣,某些英國愛國人士把絕對國家主權視為其民主制度的核心問題,但當他們盲目迷戀全民公投中所表達的人民意願時,他們就成為一種完全不同政治傳統的捍衞者,而這種傳統對英國議會體制不利。

如果約翰遜這位未經選舉的首相及其愈來愈狂熱的支持者選擇通過挑起民眾及其政治代表的衝突來「奪回」對國家的控制,他們就有可能摧毀英國偉大的根基。此外,通過疏遠有可能選擇自身民族道路的蘇格蘭人,也許還有北愛爾蘭人,英國本身實際正在遭受他們的威脅。

作者最新著作《東京浪漫:回憶錄》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9.

www.project-syndicate.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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