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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22日

鄭赤琰

香港很脆弱 Please handle it with care!

深入(不是皮毛)研究香港歷史的人都會發覺,香港其實是一個很脆弱的地方,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每當發生足以毀滅香港的事件時,涉事的有關方面都會「懸崖勒馬」,因為對峙雙方都知道,一旦香港化為烏有,雙方都得不到任何東西,反而會失去香港的所有利益,這種脆弱的體會曾出現在各個重大歷史事件,本文茲一一例舉之。

首先要舉出的一個例子是,有關新界的租借問題,據英國的歷史檔案顯示,當英倫取得港九兩地後,知道要面對內陸的反擊,防不勝防,為了要保住港九,因而有了租借新界99年的想法,租借新界之所以用深圳河為界,是出於河道的天然屏障可以增加新界的防守,英倫方面深知內陸的龐大人口除了隔離之外,沒有有效的辦法可以保全整個香港。後來租借到新界出現「皇家」收地的麻煩,在大埔曾發生原居民與英警武裝衝突,儘管原居民被擊退控制了整個新界,但英倫在收地問題上立即與原居民代表和談,並容許原居民保留包括土地、村屋、傳統生活風俗習慣等等權利;為了保持與原居民代表長期溝通,最後還逐步把原居民代表由臨時性組織,發展到今天的新界鄉議局。

即使制訂《基本法》時,仍把原居民的傳統權益引入第40條而受到政府的保護,就此一例,可見早在英倫時代便已知道要小心翼翼處理新界原居民的問題,否則一旦演變成內地同胞的公憤,整個香港政權不保矣!

其次,在港英時代也碰到1946至50年大陸內戰湧入數以百萬的大陸「來客」,退守台灣的蔣介石政權曾通過美國向英倫施壓,容許台方來香港接收「難民」,英倫不答應,台方還借助陳香梅在華盛頓游說,由美方出面來港接收「難民」,英倫仍堅持拒絕,因為所謂「難民」的政治問題非常敏感,一旦容許台美來港接收「難民」,以後便可用「難民」大事炒作醜化大陸的政治問題,例如民不聊生啦,受到政治打壓啦……可無窮無盡去炒作。

一旦激怒北京而強行收回香港主權,一旦如此「硬脫英」,即使中英不戰,港九不回到當初「漁村」而打回原形,沒人敢保證,但為了香港「難民」的問題,港英政府特別成立一個國際性的調查庭,最後由調查庭判定躭港的「來客」不是難民,因為新界屬租借地,主權仍屬中國。「來客」沒離開自己的國土,依聯合國的「難民」國際法,必須符合3個條件才合乎「難民」的身份,其中一個條件便是必須離開國土,這還不是收留「來客」的唯一難題,之後把他們留下來的經濟、住屋、醫療、教育等等問題一大堆,還得一一解決,但為了不讓「來客」問題毀掉香港,英倫表現出非常handle with care!

再其次,1967年的暴動,不過旬日,全港已陷入危險與蕭條,首先地產已陷入全面恐慌,正當港英政府阻止不了「造反派」而告束手無策,奇蹟卻突然出現,原來後來據北京方面的透露,由「四人幫」策動的「造反派」,為了要打擊周恩來總理對港的「既定政策」(藉此維持與英國的友好關係),在港發動左派「造反」,周見狀,立刻向毛主席陳情,從而作出了最高「指示」,立刻終止暴動。在此一段可見中英雙方展現了高度對港「handle with care」,因為事後港英也展開了一系列的政治、經濟與教育改革,目的就是要加強穩定的因素!

倘現政治動亂摧毀銀行

還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英國殖民地已開始在全球撤退,東亞的緬甸、馬來西亞、新加坡、汶萊等都先後作出結束殖民地、給予獨立建國的安排;香港的行政局也有人提出結束殖民地獨立建國的問題,但討論立刻被終止,理由是:第一,新界土地佔香港九成以上的領土,而且是99年的租借地,國際法上無可能獨立建國,否則中國立刻收回其主權,一切也會玩完;

第二,在港搞獨立建國,對中國來說,外強割據中國的慘痛民族傷害太深,若在港再度挑起其傷痛,在中國強勢反擊下,香港一天也保不住,可見其脆弱有多大!這便是戰後的行政局的深切體驗!

除了周恩來出任總理期間充分體現其對港維穩的民族情懷,鄧小平在收回香港主權的過程中也都有同樣的情感。儘管在國家主權尊嚴與民族大義面前,鄧對英首相戴卓爾夫人堅決表示在1997年收回香港事在必行,但為了順利交接,不損害香港安定繁榮,中英可用15年時間去談判訂出方案。

同時在面對鍾士元與鄧蓮如上京陳情可否顧及350萬對政權轉換的憂慮而重新考慮97年的問題,鄧用了「孤臣孽子」的重話回應鍾士元,可是鄧也非常了解香港非常脆弱,必須要有一個辦法維持其「安定繁榮」,否則收回一個「廢墟」,對待港澳同胞是「情何以堪」的事,於是想出「一國兩制」、「港人治港」與「五十年不變」的方案。

這個方案對收回主權是很大的「小心處理」,為了讓港胞安心過渡九七,鄧用很通俗的話去安慰港胞:「舞照跳,馬照跑」,九七後即使碰上「港人治港」的麻煩,例如50萬人上街反對第23條立法,1989年百萬人上街聲援「天安門學生集會」,但內地都沒做任何反制的行動,正是因為內地深知香港很脆弱,經不起雙方強勢對決,因而擱置第23條立法長達16年之久,也不過問香港在六四周年點蠟燭長達30年!

香港的脆弱不但源自外強侵凌中國、八國聯軍瓜分中國的敏感政治問題,同時也源自香港內部本質很脆弱:第一香港的人口流動性很大,過客的心態太大,單看各屬社團的取名便可見其一斑:如「什麼什麼旅港同鄉會」,因為旅居的心想,一碰上有什麼政治風聲便掀起移民潮,幾十年下來每年都有6萬至8萬港人移民他方。

九七中英談判期間的十多年,移民潮廣告充斥全港,一旦聽聞有國家開放接受香港移民,便搶着排隊拿表格的人龍可從辦公大樓排到街外,誇張的程度難以想像;第二,香港炒樓炒股博求發達的僥幸心態太重,一旦出現什麼政治或金融風險,樓價股價可迅速把港人的所謂「財富」泡沫化,如果出現百萬人的政治動亂,以今天的樓價之高、銀行借貸之大,投資撤退,失業接踵而來,供樓斷供,單是房產借貸便可摧毀銀行,港人想像中的千萬百萬房產財富瞬間化為烏有,全部供樓一族無一能幸免,尤其是中產階級。這種脆弱不點破不知怕,一點破,港人的自負自傲能經得起考驗嗎?

第三,香港的物資包括水或糧食的基本要件也很脆弱,不言自明。總之,香港非常脆弱,希望各方汲取歷史教訓,handle香港問題要非常非常小心!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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