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4日
土地大辯論中,農地的空間備受關注。可惜的是,提出發展的人,卻沒多少會從農業角度思考它的價值。改變農地用途的最常見理由是,房屋用地供應短缺。奇怪了,如果是為了公眾利益,何不乾脆引用《收回土地條例》,偏要搞公私營合作?
變成利益階層戰場
說穿了,不過是政府怕了發展商,所以要預他們一份油水。部分鄉族代表見到這樣,也跟着嚷要分三成發展收益。即使外表披着動聽理由,實情也不過是擴大本身利潤。而新界的農地,就淪為這些不理農業願景的利益階層的戰場。
社會上有些人還誤以為農地都是無人肯耕才會荒棄。其實,農業在香港要賺錢的確困難,但願意加入農業圈子的人還有一定數目,他們往往就是找不到農地,不少是業主不肯租出,寧願以鐵絲網圍着農田;政府不去想辦法糾正不遵守土地規劃用途的情況,反而積極配合囤地的業主,真是奇怪的管治邏輯。
談到這裏,或許該問一個根本問題:如果農地消失了,究竟香港會失去什麼?應該是本土「食物」吧?答案沒錯,但遠不止此;失去的不單是農作物,還有天然資源、農民,以及農村。
泥土沒真假之分,但農地有優劣之別,並非所有土地都適合栽種,還要看當地的水土等自然資源。古時香港最富裕的有錢人,就是擁有良田最多的幾個鄉族。別以為這是過氣標準,現時歐、美、中、印等大國,哪個不重視保護本身的農地資源?當FAO(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也在呼籲保護農地資源時,香港有些門外漢卻大言不慚,說搞高科技農業就可以釋放農田,這不是信口胡謅是什麼?
沒有農地,下一步消失的,就是農民和農村。許多人以GDP角度計算農業收益,他們並不理解,農業除了是一個行業,也是一個與自然環境相連結的社區模式。商業區、工廠區等地方,收工後便成為死城,但農村不只是種田地方,也是生活的地方。山、林、屋、水、田、人,共同組成農村的格局,農民按照鄉村的地理環境、水土資源,種植出各種農作物,形成農鄉面貌;農田內產生的有機廢物,也可透過堆肥、濕地等方法得以循環再生。這是一套與都市截然不同的生活模式,更重視人類與自然環境的連結關係。
讓鄉郊可持續發展
近年的鄉郊發展項目,大體上就是把城市一套帶入鄉村。無論發展商的豪宅,還是有系統的丁屋花園(暫且不理它是否套丁),都採用割裂式的管理方法。這種割裂,雖然增加居住者的私隱空間,但同時也拉遠與自然的距離,當中往往失去把人與自然連結一起的最重要部分──農田。諷刺的是,現時鄉村中最能保持農村面貌的,許多時反而是政府不願承認其地位的寮屋。
當然,農村浪漫不能當飯吃,新界菜年代的農業模式,現在已難以維持。鄉郊要有可持續發展,還需要新的策略(荔枝窩項目便是個具前瞻性的嘗試)。這情況在日本、台灣也有出現,我不想胡謅其他地方的計劃有多美好,但至少它們還有轉型機會;在香港,不同社會議題都經常變質,成為資本或地產掛帥,農業恐怕連要站在談判桌上也不容易。
最終,還是看我們究竟在乎的是什麼。土地可以產生的,可以是糧食,可以是生態,可以是農村,當然也可以是房地產。如果認同資本萬歲的話,沒有農地或郊野公園,或許真的不算什麼。只是,我們真的希望這樣嗎?
葉子林 資深農業從業者
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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