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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11日

沈旭暉 平行時空

馬來西亞變天:馬哈蒂爾傳奇後續發展

馬來西亞大選變天,獨立以來一直執政的國民陣線(Barisan National,國陣)雖然用盡非常手段,依然黯然下台,帶領反對派希望聯盟(Pakatan Harapan)勝出的,卻是他們從前的死敵、92歲高齡的「馬來西亞現代化之父」、前總理馬哈蒂爾。這樣的劇情,充滿恩怨情仇的高潮,而這個東南亞重要國家的後續發展,也足以影響區域格局。

年前曾有機會現場聽馬哈蒂爾演講,當時他已90高齡,但思路之清晰、反應之靈巧、氣場之凌厲,都令人留下極深刻印象。即使是討厭他的馬來西亞人,都不能否定這是一位相當有能力、有想法、有手段的強人,對馬來西亞歷史的影響,可能比開國首相東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更大。雖然不少反對派死忠支持者不願承認,但這次「黑天鵝」出現,基本上就是馬哈蒂爾效應,否則現任首相納吉(Najib Razak)再貪腐,反對派也不見得有執政公信力。

馬哈蒂爾宣誓後,首要任務自然是「反貪腐」,這既是傳統精英圈子權力鬥爭的繼續,但也是回應選民訴求的最輕易行為。納吉受審幾乎是肯定的事,會否下獄則視乎未來博弈,國際社會最關注的首先卻是納吉時代的種種大投資,下場會如何。

納吉的不少貪污醜聞,都涉及兩個大國:中國和美國。在選舉後期,「一帶一路」成為選舉議題,近年中資在馬來西亞的大手筆投資,巴生港、皇京港、新馬高鐵、馬來西亞(不大保值的)國債等,總額逾1000億美元,不可能是純粹經濟行為,個別項目被傳納吉中飽私囊,個別項目則明顯對中國戰略布局有利,這些賬不可能算清。

納吉貪腐醜聞爆發後,過度依靠中資的作風,成了他被對手攻擊的一大憑藉,縱然馬哈蒂爾本人以往對華友好,威權作風也為北京尊重,但很難不有所動作,延緩部分工程。這就像斯里蘭卡等國,當「一帶一路」成為競選議題,任何項目的存續都有了變數,但也難以全盤推翻,只會重新討價還價,這點北京應有心理準備。

另一方面,納吉的「一馬發展公司」(1MBD)醜聞在美國發酵,依然被美國司法部調查,令兩國關係急速降溫。然而,就在去年,納吉卻出人意表的訪問美國,提出大規模投資美國的計劃,獲美國總統特朗普高度讚揚,當時就被馬哈蒂爾批評為「邀請美國干預本國內政」,也可算是一種「保護費」。

納吉當時的算盤,似乎是利用自身的執政資源,繼續中美之間「對沖外交」的國策,製造更多既得利益者,但似乎事與願違。馬哈蒂爾以往立場相當反美,在金融風暴期間,更鎖定美國和華爾街集團為頭號元兇;對喬治布殊的反恐戰爭亦嗤之以鼻。他要平衡中國的同時,似乎也不可能對美國一邊倒。

納吉曾自豪地說,自身的外交政策比馬哈蒂爾優勝,因為他能與各大國、鄰國保持友好關係,不像馬哈蒂爾那樣為了樹立威望,不時對大國叫板,對鄰國也過分強勢。但其實馬來西亞外交政策是一貫的,始終是「對沖外交」奉行者,這名詞甚至是馬來西亞學者發揚光大的,只是馬哈蒂爾更強調獨立自主的形象罷了。此刻改朝換代,拚經濟始終是頭號議題,相信馬哈蒂爾外交的微調,只會以比較進取的態度進行對沖,結構是根本不變的。

 

(編者按:沈旭暉著作最新著作《平行時空2 – 解構本土主義崛起的世界》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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