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6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烏鎮峰會科技突起 根基迥異衝突難免

一、

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已於前天正式開幕，《央視網》指稱此為「中共十九大閉幕後，中國主辦的一場重要國際會議」，可見中國對此在「千年水鄉、智慧烏鎮」舉行的大會的重視。習近平主席致大會的賀信，重申中國「希望與國際社會一道，尊重網絡主權，發揚夥伴精神，大家的事由大家商量着辦，做到發展共同推進、安全共同維護、治理共同參與、成果共同分享。」政治局常委、「習主席的大腦」王滬寧在開幕式致詞，亦傳遞了類似的意念。這些說詞非常動聽，然而，外媒的看法有點「偏頗」，比如《紐約時報》便說「中國頂級理論家鼓吹更嚴密地控制網絡……」值得內地有關人士注意的，還有前三屆大會的負責人、「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主任、被外媒稱為「大搖大擺、趾高氣揚，花言巧語、油嘴滑舌」（swaggering and oleaginous）的魯煒，已因涉貪落馬……北京的「涉外」大員，該受「再教育」後才見外賓，不然只會弄巧反拙，成為外人眼中的小丑！

除了內地網絡巨頭雲集「擺東半球最強飯局」（見昨天本報）之外，「蘋果」、「谷歌」的行政總裁亦首次與會，據彭博的報道，他們的觀感為大會的目的在促進控制互聯網的「戰略」；而「蘋果」的庫克對《華盛頓郵報》說，習主席認為發展網絡旨在「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為經濟社會發展注入了強勁動力」，並讓大家分享隨之而來的經濟利益，與「蘋果」的理念毫無二致；不過，庫克同時看到中國於鼓吹「網絡公開」的同時，對網絡的監控變本加厲……

內地互聯網的飛速發展，世人皆見，其帶來的經濟效益，亦無人不知（港人起碼知道內地多位「首富」均憑互聯網起家）。然而，與此發展平行的是，政府對互聯網的監控日嚴，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因此，北京今後在提及內地的網絡成就時，最好別加進什麼「開放自由」這類說者與聽者都不相信的詞言，以免令外人反感（「內人」當然不敢說）而帶來反效果！

二、

中國有意爭取佔據科技和貿易的世界「制高點」（commanding heights），其壯志宏圖，其充分自信，令人相信目標不難達致；不過，由於「巧逢」表面癲癲廢廢實際工於謀略的特朗普厲行「美國優先」策略，兩強爭冠，必有一番較量。至於中美哪一國先抵頂峰，北望神州的人說中國、崇洋的人說美國；筆者則保持「中立」（當然完全明白「中立」是評論者的大忌）。所以如此不爭氣，皆因客觀地看，迄今為止，在人工智能的創新發明與運用上，美國仍穩執世界牛耳，然而，美國內政多變，定期選舉令執政者不能久安於位，等於其推動的政策，不易一以貫之（奧巴馬政府的多項政策被特朗普修改甚至推翻，便是顯例）；當然，美國市場私企主導，而且創下輝煌經濟成果，但當競爭對手是國家而且是一個迅速崛起、無比自信的大國且此大國並無內政不穩定之弊，其多方發展更快，不在話下。眾所周知，中國在已大有所成的新科技上，在領導人的「鼓勵」下再上層樓甚至攀上高層，把美國比下去，不是天方夜譚！這種發展趨勢，令筆者舉棋不定，不敢遽下判斷。

目前科學界熱議的話題之一，是中國在基因研究及「藥物個人化」（Personalized Medicine）開發上，會否取得比這方面的先行者美國更大的成就？許多人都保持「中立」，不置評——人人知道美國科學家在這兩方面均大有所成（「藥物個人化」其實已開始商業化，付得起錢的人可訂購為他獨有基因配製的藥物），但中國政府插手，且全力以赴，投入私企力有未逮的經濟資源，其成就便可能急起直追以至超前。

在研發「精確藥物」（Precision Medicine）即「藥物私人化」上，中國已定下十五年計劃，投入研究經費近十億美元；反觀美國，奧巴馬政府在啟動此項目研究的撥款只有二億一千五百萬元——特朗普政府有太多更緊急的事要處理，無暇理會此事，長此下去，資源充沛的中國有亮麗成績，不難預期。事實上，深圳華大基因科技有限公司（深交所上市；原名北京華大基因研究中心〔Beijing Genomics Institute, BGI〕）在這方面已有驕人成績，其研發的「轉錄組研究技術」（RNA-Seq），一種從整體水平研究基因功能，以及基因結構、揭示特定生物學過程，及疾病發生過程的分子機理的技術，簡單來說BGI在「斷症」上已有突破，其產品遠較歐美同類效能的廉宜……和筆者對RNA-Seq十分陌生的讀者，相信不乏其人（筆者看了一份介紹生產「藥物私人化」企業的投資通訊才知有此事），但世界尤其對此技術已趨於成熟的歐美學者，莫不羨慕BGI的成就。

中國在新科技研發上的大躍進，以內地的政治制度，無疑是中共領導之功，這大大強化了領導人的「制度自信」；在這種情形下，中國在以民主政制為主導的自由世界市場上遭遇更多的阻障，是必然的——如果所謂自由世界在科技上商業上表現遜於一黨專政（不民主）的國家，「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久而久之，西方國家人民通過投票箱支持類共黨的政黨上台，自由民主世界豈非走上窮途，這種趨勢絕非當前西方主流社會所願見；不但如此，私人企業在自由市場上的對手是為達政治目的可以不計回報的國企，又如何作「公平競爭」。中國企業進入世界市場，具有無比優勢，難怪特朗普要疏棄自由貿易走保護主義雙邊貿易的回頭路……

中國全方位崛興，東西方的衝突——經貿，以至政治——只會日趨頻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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