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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17日

鄭赤琰

南海外交 潮起潮退

如果說2010東盟峰會在越南河內召開是奧巴馬企圖採用所謂東亞「再平衡」的外交政策來抗衡中國崛起,是南海潮起的開始,那麼經過6年推波助瀾,奧巴馬今年在老撾召開的東盟峰會上,他再也不見有什麼法力可以在南海發號施令,只能眼巴巴看着東盟峰會在南海問題上風平浪靜,在會議結束的共同聲明中,把過去幾年來美國大事炒作的南海問題束之高閣,完全不按美國本子辦事,只寫明大家已同意訂立「南海行為準則」作為各方排難解紛的準則。

這個準則東盟與中國曾商討10多年,一直未能定案,這一定案也就標明東盟已取得共識,與其由來自區域外的超級大國插手把問題鬧大,又或由個別成員國單方把南海糾紛拿到海牙國際仲裁庭尋求仲裁而又無法落實裁決,不如建立自己取得共識的機制,起碼可免除外力攪局,把問題複雜化到失去自我控管。儘管峰會共同聲明通過時,奧巴馬也在場,卻無力如自己所願,把海牙仲裁列入聲明中,無奈之餘,只好陪同安倍發出美日聲明,說仲裁決定有法律的強制性,但連當事人的菲律賓總統也不奉陪美日聲明,而是在會前選擇與中國展開雙邊和談解決南海紛爭,不選擇藉仲裁制裁中國。如此一來,原告要與被告言和,這是國際仲裁最樂意看到的結局,誰曰不宜,這一下美日不枉作小人也幾難了。

由此可見,整個南海問題的由來可以從過去數十年的區域局部問題演變為國際緊繃的危機,都是源於美國在攪局。奧巴馬從2008年當選執政,不到兩年,從2010年開始把南海當作外交主戰場,到今次的東盟峰會,東盟下定決心不聽美國指揮而不在峰會討論南海,只討論「共同行為準則」,說明奧巴馬在2010年來時興高采烈,2016年卻掃興而歸;來時是外交乘風破浪,去時是外交退潮而去。

奧巴馬的南海外交戰略,最大失策是栽在菲律賓手上。在他6年前發動南海戰略時,完全沒有也不會估計到會有一個名叫杜特爾特的地方市長會選上菲國總統,更不會預見他會完全把阿基諾三世的外交由親美轉為不聽美國指揮,更沒想到他竟有膽識把前任總統一手搞出來的南海仲裁擱在一邊,轉而與中國尋求和平解決。

奧巴馬當然也萬萬想不到自己會在反販毒吸毒的問題扛上杜氏,而且隔空對罵,遭杜氏以粗話辱罵,還說美國人有印第安人與黑人人權的血跡斑斑,根本無權教訓菲律賓的反毒人權。經此數落後,奧巴馬取消原本預定在老撾會見杜氏的雙邊會談,奧氏原以為這一下杜氏會受國內親美勢力施壓而有所退卻,可是杜氏不但不在反毒人權之說有所退卻,反而因棉蘭老島首府夜市受恐怖襲擊而頒布國家緊急狀態令。這一個不合時宜的恐襲事件,形勢比人強,奧巴馬也及時領略到此時此地與杜氏爭拗販毒與反恐人權問題,未免強人之難,於是急轉直下,在峰會餐前伺機站着和杜氏聊幾句,一面說自己不在意受罵,也表明會找機會再見杜氏。

其實,奧巴馬的南海外交戰略選上菲律賓,與其說是他未能預見菲律賓會有杜特爾特的變數,倒不如說是奧氏選上菲律賓是「飢不擇食」,既然一定要用南海作為其外交反華主戰場,除了從菲律賓下手,也就別無選擇。菲給奧巴馬的假象是,美菲從冷戰開始便是美國的軍事同盟,但奧氏卻不願看清美菲的軍事同盟的真相是「有姿態冇實際」。

事實上,菲律賓變成給美國建立軍事基地別無其他軍事意義(如加入韓戰與越戰的積極力量)。當1967年東盟組成時,菲的美軍基地反而成為東盟的外交負資產,後來馬可斯實行軍政獨裁,美國的軍援反而成為反馬勢力的眼中釘;科拉桑領導的人民力量推翻馬可斯後,第一時間要對付的便是結束美軍基地。

既然菲律賓在南海外交讓美國吃了一記悶棍,越南是不是可靠?從這次的峰會共同聲明可見到,越南見菲不再挺美,自己也樂得跟隨大隊簽下了共同聲明,過去南越吳廷琰兄弟的遭遇(被美策劃政變下被殺害)與整個西貢親美政權被河內推翻,越南當今政權是過來人,當更清楚美國有多可靠,更何況與中國為鄰無得選擇,與華交好或交惡卻有得選擇。在東盟十國中,經過奧氏6年的外交周旋,連受奧氏力挺的昂山素姬也在峰會前訪問中國並簽下多項經貿合作與政治協商的方案;與越南有過數不盡的歷史恩怨的柬埔寨這6年來成了中國的鐵桿外交夥伴,而且還在東海岸貼住越南海域建立軍商通用的港口;加上老撾也成了中國的戰略夥伴,泰國與馬來西亞也和美國在鬧不快,如此在印支半島輕言親美便要成了四面不討好;這一來越南也告知難而退,在這次峰會也表露出來。今後要徹底化中美危機為機會,就要看中國如何及時掌握杜特爾特與東盟十國的外交,從而發揮南海周邊正能量,主導權已不在美手上。如中國懂得主導的話!

鄭赤琰_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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