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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29日

徐家健 經濟3.0

從公司理論看安永拆夥人

上月,寫了〈分拆安永,重蹈覆轍!〉一文,半開玩笑地提出要成立一個「分拆安永關注組」,並認真地質疑透過分拆審計與諮詢業務避免監管風險,根本沒有實證支持。

之所以說重蹈覆轍,皆因當年「安隆(Enron)事件」的一個後遺症,正正就是四大中的三大因此分拆了諮詢業務,而分家後的諮詢業務差強人意,購入安永諮詢的凱捷第三年更需要裁員。

不幸的是,「分拆安永關注組」還未成立,安永全球領導層已一意孤行為分拆開綠燈,要將計劃推進到合夥人投票階段。據報道,安永大中華區已經率先表態,不會參與分拆計劃。同時,根據《華爾街日報》報道,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的其餘三大都對分拆說不,原文是:

Ernst & Young's leaders fired the starting gun Thursday on a monthslong plan to split its consulting and auditing businesses, in a radical move that will generate windfalls for the firm's partners and could upend the business model for accounting firms... Rivals beg to differ. Deloitte, KPMG and PricewaterhouseCoopers have all said they plan to keep consulting and auditing under one roof.

三大堅拒分拆

研究早已顯示審計與諮詢兩大業務對會計事務所來說有知識外溢(knowledge spillovers)帶來的互補作用。近年四大重新發展諮詢業務亦錄得快速增長,審計與諮詢的互補更令會計事務所總收入創新高。但令人疑惑的是,古有三大分拆無益的歷史教訓,今有三大堅拒分拆的擺在眼前。安永合夥人變安永拆夥人,憑什麼?又為什麼?

自阿當史密,主流經濟學普遍相信市場的無形之手會替社會有效地分配資源,公司不是市場,從有效分配資源角度看,公司的有形之手會不及市場的無形之手嗎?

從公司理論角度看,世上沒有交易費用便沒有市場,亦沒有公司。市場是一種組織,公司亦是一種組織。凡是組織,必有交易費用的存在,而組織的選擇就是為了減低交易費用。換句話說,公司這有形之手的存在是為了減低交易費用。然而,這亦並不代表任何公司的每個商業決定都是最具效率。

為了減低交易費用,公司以管理人去指導資源的使用或員工的操作等,但管理人的指導可以是誤導的。安永分拆可能是個好例子。關於分拆,安永全球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Carmine Di Sibio說:「這是一個將改變整個行業的舉措。」同時有報道指出,把審計和諮詢業務分拆可讓全球約1.3萬名合夥人有望各獲取平均約百萬美元報酬。

從經濟學的角度會質疑,一個分拆行為本身就可以創造數以十億甚至百億美元計的價值嗎?可以的話,為什麼其餘三大又堅拒分拆呢?歷史告訴我們,公司的一些商業決定有機會因為管理人的短期利益和公司的長遠利益出現分歧而被扭曲。我們都認同世上沒有免費午餐,百億美元的windfall,錢從哪裏來?從合夥人斷然化身拆夥人,就是要掏空事務所未來的發展資本,年輕合夥人未開始大展拳腳,就要準備為拆夥人還債。拆夥人也實在太自私了吧?

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制度,本來是個為了減低交易費用而存在的合理選擇,但現在卻合夥人變拆夥人。這個決定的利益是短期還是長遠?根據阿當史密的傳統,競爭之下,長遠來說壞的組織安排是會被淘汰的。

安永分拆一旦成事,我們拭目以待被淘汰的是安永還是其餘三大。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大學香港經濟及商業策略研究所名譽高級研究員、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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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徐家健教授最新著作《經濟學說藝術投資》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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