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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5日

畢老林 投資者日記

不怕老鼠奸詐 惟恐大貓放生

6月24日,周三。德國支付服務公司Wirecard賬戶內19億歐羅(約165億港元)「離奇失蹤」一事水落石出,所謂巨款「不翼而飛」、公司成為大型詐騙受害者云云,純屬子虛烏有,紙包不住火後誰在賊喊捉賊,那個人就是幕後真兇。

德國警方甫發出拘捕令,Wirecard已辭職的行政總裁布勞恩(Markus Braun)便主動前往慕尼黑警署投案,據報將被控以透過第三方進行虛假交易、操控股價等罪名,說穿了就是欺騙客戶及股東,即便手法不同,本質上跟約二十年前發生於美國的英隆(Enron)醜聞,以至兩個多月前爆出的美國上市中資企業瑞幸咖啡造假沒什麼兩樣。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關於Wirecard醜聞的來龍去脈,連日來媒體已有巨細無遺的報道,同文高天佑兄更打了個有趣比喻,指科技進步固然是好,但負責捉老鼠的貓也必須與時並進,一針見血地道出監管機構查辦案件步伐追不上日新月異的金融科技發展,類似悲劇恐怕仍會陸續上演。

罪魁禍首劣行曝光,曾經人見人愛的股票慘變「牆紙」,Wirecard市值短短兩個月內蒸發逾九成,受累的豈止股東,連中國銀行(03988)也身陷其中,因參與向公司提供17.5億歐羅循環授信的銀團而蒙受損失,正考慮把8000萬歐羅(約7億港元)貸款大部分撇賬。

老畢第一次留意這家德國公司,是在評論德股第二梯隊的5月下旬。當時曾指出,由60隻成份股組成的MDAX指數不乏新經濟寵兒,反觀第一梯隊DAX 30指數,則充斥着重資產的傳統企業,投資者早就不滿舊經濟阻住個地球轉。

然而,去舊迎新不可能一蹴即就,成份股更替得有規有矩按部就班。

沿此路進,被剔出指數的兩大熱門,一為漢莎航空(Lufthansa),而另一正正就是賬目醜聞主角Wirecard。新冠肺疫重創航空業,漢莎不獲政府打救必破產無疑,「殘酷一叮」理所當然,惟Wirecard乃DAX指數中少有的新經濟代表,何以竟也遭此厄運?一查之下恍然大悟,所謂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巨額現金「失蹤」鬧劇,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投資角度出發,老畢認為事件有兩方面值得探討。第一點涉及不幸押注「賊股」如何自保,第二點則關乎監管機構處理企業醜聞的態度。

站在司法公正立場,「無罪假定」(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乃確保疑犯/被告獲法律公平對待必須遵守的原則,但說到企業與投資者關係,奉行同一原則卻百害而無一利。

若把保護財富放在第一位,投資者應作的假定是哪裏冒出濃煙,哪裏便有火警發生(where there is smoke, there is fire.)。

良心銅臭不能共存

從英隆到瑞幸,企業造假之所以真相大白,對沖基金操盤人查諾斯(Jim Chanos)、投資機構渾水(Muddy Waters)等沽空客應記一大功。可是,沽空非但風險高,且吃力不討好,即使成功踢爆企業無數破事,造淡大獲全勝,沒有多少人會感激他們,皆因良心與銅臭向來不能共存,沽空客「惡魔」形象水洗難清;更何況,受針對企業的員工不免無辜受害,沽空機構倘一擊得手,只會受到更多人指摘。

然而,若非投入大量心血資源有的放矢,沽空一族怎會不惜一切迎難而上?Wirecard內部監控千瘡百孔,過去十餘年早已為沽空機構提供大量實證,濃煙隨處可見;以歐洲著名基金經理諾里斯(Barry Norris, Argonaut Capital創辦人)的話來說,Wirecard手中搖晃着的紅旗,比共產黨集會旗海飄揚的場面還要壯觀。如果這還不算警號,什麼才算?

二、天佑兄說得不錯,監管機構無法與時並進,等於為別有用心之徒留下可鑽空子,惟令老畢深感意外的倒非德國當局行動遲緩,而是Wirecard賬目疑團路人皆見,監管機構卻眼開眼閉,護短之心頗為明顯。從保護投資者利益着眼,隸屬德國財政部的聯邦金融監督廳(BaFin)難辭其咎,且不能以監管能力無法駕馭科技發展為藉口,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早在2018年10月,英國《金融時報》已引述分析師對Wirecard火箭般的增長源頭何來提出質疑,去年初該報深入跟進,引用公司「洩密者」(whistleblowers)提供的資料,以偵查報道形式踢爆Wirecard賬目及內部監控漏洞百出。由於內容極度惹火,馬上引起官非,《金時》和撰寫報道的記者同遭Wirecard控告。

監管機構護短仇外

這點殊不令人意外,奇在BaFin非但沒有根據線索追查下去,反而一面禁止沽空Wirecard股份,一面針對記者興師問罪,大有跟該公司站在同一陣線,槍口對外誓保德企清譽的聲勢。

德國監管機構這番高姿態,無異於間接縱容問題公司胡作非為。不怕老鼠奸詐,惟恐大貓放生;如此把關,股東、銀行、監管當局焉能不三輸?

 

(編者按:畢老林最新著作《我的投資日記》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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