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0日
在學術界,討厭美國總統特朗普的人不計其數,美國如是,香港亦如是。關於這位美國總統,最近的熱門話題當然是其掀起的貿易戰。從本地政治立場鮮明的學者口中,你通常只會聽到一些貿易戰雙輸等陳腔濫調。而水平高一點的討論,亦只會算算貿易戰的相對規模。我不是完全否定這些言論,只是「政治上腦」的分析通常缺乏經濟內容。
無贏家的貿易戰,容易無緣無故真打起來嗎?貿易戰規模是一件事,影響貿易戰成本的雙邊貿易替代及彈性又是怎樣?一方面,宏觀經濟的一個重要觀點是經濟要全盤看,貿易赤字的另一面從來是資本流入,有經濟內容的討論是要分析中國為什麼寧要美國資產不要美國貨(同理,美國為什麼要中國貨不要中國資產)。
無視「稅負歸宿」分析
另一方面,從全球貿易秩序的角度來看,有政治經濟內容的討論,是以雙邊貿易談判取代世貿的多邊協定架構對世界有什麼影響。都不是淺問題,但在討論有經濟內容的貿易戰之前,今天我想先以特朗普稅改作為例子,說明政治上腦可以怎樣扭曲經濟學者的分析。
政治上腦不是香港的學者及評論員獨有的。諾貝爾獎得主克魯明(Paul Kurgman)、美國前財長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前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古爾斯比(Austan Goolsbee)等都狠批過特朗普稅改。當中我在古爾斯比的課取過優異成績,但亦拒絕過他邀請做其研究助理。
有時人在其位,古爾斯比在奧巴馬政府提出短期減稅刺激投資時,便沒有提過一句他的成名作,指出減稅在短期內只會令投資品(如機器等資本產品)價格上升,而不會大幅增加投資。
到特朗普政府宣布永久減低企業所得稅時,他反而大聲疾呼減稅只會有利企業大老闆而無助打工仔,完全無視經濟學上的「稅負歸宿」(tax incidence)分析。
指不會令工人得益
政治上腦的還有克魯明和薩默斯,他們不約而同反對特朗普稅改的主要論點包括:(一)減稅不會全數令工人得益;(二)不是所有資本都受益於稅改;(三)部分企業盈利靠壟斷而來。
輪到我最熟悉的老師莫里根(Casey Mulligan),前幾天他到我學校和我一起整理一篇論文時,我趁機順便請教他對特朗普稅改的睇法,剛好分析企業所得稅稅負歸宿的老祖宗夏保加(Al Harberger)亦在場,我們三個不同年代芝大經濟系畢業的人,於是談起特朗普稅改的稅負歸宿。
就永久減低企業所得稅的長遠影響,莫里根對克魯明與薩默斯這樣回應:(一)減稅不只會全數令工人得益,價格理論中稅負歸宿分析的含意是減稅令工人得益會超過稅收的損失;(二)正因為不是所有資本都受益於稅改,減企業所得稅時,於是還可以提升了資本分配的效率;(三)壟斷導致企業產出太少,減稅鼓勵投資對社會資源分配效率的提升。
這都是價格理論的傳統分析,夏保加和我一老一少沒有辨法不同。我們未必是關公的對頭人,更不一定是曹操的知心友。我們只是看不起,亦看不過眼政治上腦的所謂經濟分析。
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美國克林信大學經濟系副教授及資訊經濟計劃附屬學者
http://www.facebook.com/economics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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