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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8日

畢老林 投資者日記

最唔顯眼最有用

9月7日,周四。提起米高.摩亞(Michael Moore)【圖】這個名字,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必然是《華氏911》(Fahrenheit 9/11)。史上最賣座的九部紀實電影,由摩亞執導的多達四部,《華氏911》更是當中投資回報最高的一部。

別誤會,老畢今天並非要講電影投資,「無緣無故」拉Michael Moore出來,只因在Slate網站看了一篇極具啟發性的文章,有感而發。

資訊爆炸,人就好像壞了半邊腦子,記啲唔記啲。以預測(predictions / forecasts)為例,有些人在政經大事如總統選舉、股災預測上對過一次,所有人便只記得那一次,之後同一人即使錯足十次,都無人認真到跟他翻舊賬。這就好比賭公字,Heads你贏,袋袋平安。Tails嗎?你會反問:「吓,有賭過咩?」那其實怪不得做預測的人,媒體明益此輩,中一次有咁大煲咁大,衰十次卻隻字不提。你肯鬆手,我還客氣什麼?

再世諸葛亮?

係時候畀摩亞登場。去年11月8日,特朗普在美國大選中擊敗希拉莉,爆冷入主白宮。這個結果令一眾專家大跌眼鏡,就連以預測美國選舉結果戰績彪炳得享大名、出過The Signal and the Noise: Why So Many Predictions Fail-but Some Don't一書的「統計達人」席爾瓦(Nate Silver)也給狠狠摑了一巴掌,令此書副題對他而言變成天大的諷刺。

不難想像,扒逆水預測Donald Trump必勝,結果一出,許多人會當正你是再世諸葛亮。摩亞就是因為曾經作出這樣的預測,媒體不分左右,爭相往他臉上貼金。特朗普當選總統後,記者日夜追訪摩亞,要求他為「狂人」治下美國將變成怎樣發表高見。人紅心就雄,給媒體捧上天的Michael Moore有問必答,盡情發揮其「先見之明」,有咁誇得咁誇不在話下。

心水清的讀者也許察覺,老畢於交代摩亞威水史時,在「作出這樣的預測」前面加上「曾經」兩個字。形容某人曾經風光,等於說他現在的日子好極有限。摩亞若是一句到尾,Slate想做醜人亦不得其門而入;既然出手踢爆,摩亞的預測當然給人看穿了破綻。

媒體鋪天蓋地盛讚此君,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特朗普必勝並非他對美國大選結果的唯一預測!摩亞確在去年7月於一篇短文中提及特朗普必勝,但一個月後,此君眼見狂人選情告急,馬上來個極速轉軚,撰文指特朗普自我摧殘,未到投票日便會扯白旗退選。時至10月,希拉莉氣勢如虹,摩亞在Twitter留言,說出跟《蝙蝠俠》歹角小丑於戲中說過的Why so serious相似的話,以此反問看過他7月文章的人何以如此認真。

短短四個月內,摩亞對美國大選的預測由「特朗普必勝」、「特朗普退選」到「希拉莉當選」都有。換句話說,投票日不管發生何事,此君都可以聲稱結果一如所料。

六合彩問冧巴

問題其實不在摩亞,若非傳媒只聚焦「對」的那次,錯的卻像粉筆字般抹掉,這個「先知」又怎能煉成?你畀位佢側側膊,人家當然不介意博大霧。記者爭相向摩亞求教,欲從此君口中得知狂人治下美國是福是禍,豈不搞笑?

退一萬步說,就當摩亞從未改口,那也不代表他對總統選情有何獨特見解。傳媒純因摩亞成功預測大選結果,便把此人當作美國日後發展的指路明燈,情況就如某君中了六合彩,親朋戚友爭相問他下期開什麼冧巴一樣荒謬。

自己做呢行先講,愈誇張愈多人睇,記者、編輯為求吸睛,嘩眾取寵無可厚非。Critical thinking凝聚需時,事事尋根問柢琢磨消化,死線哪能趕上?設身處地,最緊要有人睇,其他都屬次要。

讀者就不同,沒有限時交貨壓力,對哪些是noise、哪些是signals,有條件抽絲剝繭細意分辨。就拿「宏觀對沖王」達里奧(Ray Dalio)為例,最近說過今天的美國社會乃上世紀三十年代以來最分化,由他掌舵的全球最大對沖基金Bridgewater Associates投資策略轉趨保守。

最怕嚇你唔死

達里奧說過這樣的話,真的假不了。然而,那不過是「宏觀對沖王」表達過的眾多意見其中一個。有多少人會像Slate跟進摩亞預測那樣,有系統地追蹤達里奧一年到晚於不同場合發表過的各種意見?

記者、編輯最怕嚇你唔死,雞乸咁大隻字highlight大蕭條、納粹,老畢睇過就算,咁驚點解仲要買股票?媒體覺得唔夠sensational、隱藏於不顯眼處那句話,對讀者反而最有參考價值。達里奧說,睇唔到環球經濟未來一兩年面對重大風險。

投資者要為最壞的情況作準備,卻絕非為了等災難發生而投資。這中間的分別,大家必須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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