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9日
隨着消費市道復甦,各種關於「掠水」的新聞再次出現,「百萬元龍蝦餐」雖屬一場誤會,港府「美食市集」的「5蚊一粒魚蛋」、「15蚊一件雞蛋仔」乃千真萬確。不少人質疑,該市集已免場租,商戶卻以市價雙倍以上出售食物,被指「食水深」。但同時值得留意,香港作為自由經濟社會,美食市集擺明不是「賣大包」,仍有人排隊幫襯,反映消費者買的不只是食物,還有那份「趁墟」感覺。畢竟有些市民未能出外旅行,在本地也要找些樂子,而本港適合基層家庭消遣的場景實在有限。
作為「開心香港」系列活動之一,港府剛於周末兩日(5月6至7日)在沙田公園空地舉辦「美食市集」Part 2,以「香港懷舊美食及華夏美食」為主題,共有約70檔商戶參與,免費入場,售賣食物以外,還有武術、雜耍、busking等表演以及兒童遊戲區,可謂老幼咸宜。
原意是讓市民「開心」,美食市集卻因售價問題引起爭議。事關有人發現,不少商戶以貴過市價逾倍賣食物,例如「30元6粒魚蛋」(平均每粒5元)、「30元兩件雞蛋仔」(平均每件15元)、「10元一個蛋撻」、「80元一份福建炒米粉」等。
鑑於該市集免收場地租金及一切雜費(包括攤位搭建費、宣傳費等),商戶理論上成本有限,可是食物取價這麼高,因此被部分人質疑「食水深」,甚至「掠水」。
明碼實價供需找平衡
不過從周末兩天可見,除了落大雨時候,美食市集現場普遍人頭湧湧,持續有人排隊進場;就算上文提及「貴價賣貨」的商販,亦有大批消費者輪候幫襯,工作人員「做到冇停手」。香港作為自由經濟社會,消費市場明買明賣,既然市集商販生意不俗,反映供應與需求找到交叉點,簡單來說是「有供有求」。
事實上,商販擺檔為做生意賺錢,檔主若發現定價太高導致滯銷,自然就會降價迎合市場,大家都不想拍烏蠅、食白果。好似上述福建炒米粉原本定價80元,商販有見於光顧者寥寥;即劈價一半至40元,隨即加快「去貨」,意味找到價格均衡點,儘管這價位仍較市面水平為高。
當然,很多人難免疑惑,美食市集食物擺明貴過出面,為何消費者仍願意幫襯?尤其今次市集在沙田舉辦,該區不乏各式美食,沙田公園旁邊新城市廣場就有不少中西食肆;若想「掃街」買魚蛋、雞蛋仔,大可行多幾步去好運中心。直接點說,美食市集所售食物,沒有什麼不可以在沙田區內用更低價錢買得到同等貨色。
歸根究柢,從消費者體驗角度出發,同樣一串魚蛋,即使味道無甚差異,但在好運中心食,跟在美食市集嘗,並非完全同一回事。最大差別在於,在美食市集會有「趁墟」熱鬧感覺,令消費者覺得自己在參與一種異於日常的娛樂活動。
打個比喻,不少日本名店如中村藤吉、一蘭拉麵、壽司郎等早已開到香港,由注重細節的日本人管理層親自監製,食材也從日本直接進口,大部分人相信吃不出什麼差異,但為何很多香港人仍要花錢花時間,搭飛機去日本光顧同一款店舖?皆因從體驗角度出發,在銅鑼灣食一蘭,跟在澀谷食一蘭,即使「蒙眼測試」差不多,那種夾雜旅行心情、異國風景、暫忘日常生活的感覺始終不一樣。
許多港人習慣頻繁外遊,非洲南美不陌生,歐洲北美家常便飯,日本南韓恍似回鄉探親,最慳水慳力也來個快閃台灣,直踩上引水產、逢甲夜市。對於這些旅遊達人,沙田美食市集未必看得上眼,但仍有不少市民沒條件經常出門旅行,例如經濟不充裕,又或者要照顧老病親人;他們能負擔得起的「奢侈消費體驗」,可能就是周末一家大細去市集,花百多元買魚蛋、幾件雞蛋仔,再加一份炒米粉,然後坐低開餐,順道看現場表演。
基層尋樂「買開心」
或曰,既然嫌貴,何不索性在街邊攤檔買同樣的魚蛋、雞蛋仔、炒米粉,可能只需一半價錢,然後回家看電視?就像中產市民為何不在759買白色戀人,在DONKI食北海道雪糕,再幫襯一蘭拉麵,當作去了日本,省回機票和酒店錢?答案是體驗不一樣,窮人和有錢人都對享受有需求,問題是社會能否提供豐儉由人的選擇。
講到底,香港人多擠迫,加上2003年後自由行旅客湧入,以致很多休閒娛樂場景皆採取旅客導向及高消費導向,基層家庭「找樂子」選擇有限。碰巧有個美食市集,又逢疫情之後,自然吸引不少市民趁墟。他們付出30元,可能一半是買魚蛋,另一半「買開心」。
畢竟在現今香港,開心實屬不易。特區政府倒不如直接取消區議會,每年省下數以十億元開支,多辦幾場市集,並向基層家庭派發美食消費券,可能比起區議會更能令市民開心。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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