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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30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民企「免罪令」不如「法治化」

內地近期對民企大吹暖風,好似海南省日前宣布,若有民營企業家涉及罪案,「能不捕的不捕、能不訴的不訴、能不判實刑的不判實刑」。此番宣言引起熱議,有人猜測海南會否變成「民企逃犯天堂」,猶如昔日九龍城寨或「望北樓2.0」。但事實上,這種「隨意鬆緊」的人治作風才最令民企不安,誰知道遲些不會忽然轉為「能捕的盡量捕」?說到底,落實法治才是正道。

海南對民企少捕慎訴慎押

最近國內對民企吹起的暖風可謂浪接浪,例如遼寧省本周一(27日)召開「優化營商環境建設大會」,多達4萬人參加,省委書記郝鵬強調「我們要始終把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當作自己人」,揚言「採取超常規舉措,為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紓困解難」。他又警告:「破壞我們營商環境的人就是破壞我們遼寧的振興發展,就是破壞我們遼寧的未來,就是破壞我們遼寧人民的幸福生活。對這些問題,我們絕對要零容忍、不客氣,該調整的調整、該撤職的撤職、該開除的開除。」

吉林省省委書記景俊海亦召開「民營企業座談會」,讚揚「廣大民營企業和民營企業家是推進吉林振興發展的骨幹力量」。他提出「包容監管」和「審慎監管」原則,強調「依法維護民營企業產權和企業家權益」,要求各級政府「想企業之所想、急企業之所急、供企業之所需」。

此外,國家網信辦本周二(28日)宣布,今年將開展「清朗.優化營商網絡環境保護企業合法權益」專項整治行動,嚴打「惡意損害企業和企業家形象聲譽」的行為。網信辦相關負責人指出,當前網上針對民企的各類虛假不實資訊時有出現,「中央對這個問題非常關注,企業界反映很強烈」;當局將會加強維護民企權益,嚴格取締網絡上「捏造事實、主觀臆斷、歪曲解讀、惡意關聯、蓄意炒作和翻炒舊聞」等六大類不當行為。

奉旨犯法恐變冒險家樂園

不過最受關注的,乃是海南日前出台《關於支持民營經濟發展的若干措施》,宣告「致力打造全國最優營商環境」,其中一招是「少捕慎訴慎押刑事司法政策」,「對民營企業家涉案人員能不捕的不捕、能不訴的不訴、能不判實刑的不判實刑,能不繼續羈押的及時予以釋放或變更強制措施」。該文件又提出「全面推行以信用為基礎的新型監管機制」,「對新業態實施審慎包容監管,減少對民營企業生產經營干擾」。

海南省此番表態引起熱議,有人認為近期經濟不景、地方政府赤字兼債台高築,故在新一屆中央政府領導下,各省市掀起「政策競賽」,爭相在善待民企、改良營商環境方面提出「超常規舉措」,務求讓民企恢復信心,吸引外企落戶,重振經濟繁榮。而海南省作為中國南端經濟特區,又於2018年獲國務院批准建設「自由貿易港」,如今更聲稱「打造全國最優營商環境」,在這場競賽可謂走得最前。

但亦有人質疑,海南省明言對民企人員「少捕慎訴慎押」,恍似給予民企「免罪/減罪金牌」,背後有否法理基礎。人們不禁擔心,這可能助長海南民企「奉旨犯法」,甚或吸引其他省市「涉罪商人」投奔瓊島,令該省變成猶如二十世紀初上海灘之「冒險家樂園」,又或是好像本港九龍城寨的「三不管地帶」。

當然,部分網民未免「想多了」,即使海南省宣稱「少捕慎訴慎押」,相信只是針對輕罪而言,民企老闆一旦干犯重罪,恐怕難逃「重拳」打擊。此外,本欄早於2019年3月份寫過〈奉旨行賄時代〉一文,當時最高檢察院已明文提出,民企負責人涉案「依法能不捕的不捕、能不訴的不訴、能不判實刑的就提出適用緩刑」;時任最高檢副檢察長孫謙還舉例,有些商人小額行賄,「給了幾萬塊錢,這一類不要抓人」,以免「一涉嫌犯罪就給送進派出所,結果造成整個企業癱瘓」。

換言之,海南省這趟「少捕慎訴慎押」不算自把自為,只不過把最高檢在2019年提出的政令發揚光大。惟自2019年後的幾年間,內地民企普遍未見得享受到什麼優待,反而遭受「鐵拳」不在少數,民營經濟信心承受重挫(否則也不用近期中央到各地政府「大合奏」為民企打氣)。

政令隨意鬆緊讓人更不安

講到底,中國內地向來「政令治國」,各級政府每日出台新政令可能數以百計,有些純屬口號、不少自相矛盾,令商界以至官員無所適從,乃至產生「政令疲勞」。就像海南這次變相給予民企「免罪令」,表面上是一種特權優惠,殊不知「隨意鬆緊」人治作風才最令民企不安,難保有朝一日風向又逆轉,變成「能捕的盡量捕」。相比之下,有球例有交通燈可依的法治化公平營商環境,才最有利於民企安心發展。國家主席習近平在3月份全國兩會上重申「推進全面依法治國」,可說是任重道遠。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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