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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5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效率優先vs公平優先

以往很多中國民企老闆喜歡高談闊論,不過從馬雲、王健林到許家印,皆已陸續轉趨低調,媒體上甚少再見到富豪們「金句」,尤其是對於國家和社會方向等大議題的意見。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今次登場的是吉利汽車(00175)老闆李書福,他日前出席論壇時直言,中國改革開放幾十年都提倡「效率優先」,而現在中國更需要公平,便應轉向「公平優先」,強調這是全國要思考的重要課題。此番言論涉及整個中國「轉向」,惟不代表李書福「妄議國事」膽大包天,他更大可能只是扮演「代言人」。

李書福本周日(13日)在重慶的中國汽車論壇上演講,聽眾原本只預期他談談電動車、自主研發等行業議題,沒料到其內容大部分篇幅圍繞「國家大事」。他由1978年改革開放講起,指數十年來中國一直提倡「效率優先」,因此積累了大量物質財富,但如今的中國社會更需要公平,須從「效率優先」轉向「公平優先」。

何謂「公平優先」?李書福述說,「種種跡象表明,中國當前一線勞動者缺乏職業尊嚴,比如洗廁所、掃地、做保姆、一線產業工人,總覺得自己缺乏職業尊嚴,因為相對收入太低了,而且被重視的程度不夠。」他強調:「我們一定要為一線勞動者的職業生涯創造更好的職業條件,讓千千萬萬的一線勞動者工作有奔頭、生活有保障,家庭是小康。」

由此可見,李書福所指「公平優先」,主要聚焦於一線勞動者「相對收入」、「尊嚴」和「保障」三方面,必須有所加強,即便這種改變有可能拖累企業以至國家效率,然而他認為不可再走「效率優先」之路。

吉利老闆一席話 年輕人受落

儘管未有明言,李書福此番言論似乎是對於近年受關注的「內捲趨勢」和「躺平主義」等情況之回應。事關很多年輕人覺得社會過於重視「效率」,導致惡性競爭,大多數打工仔相對收入偏低,亦缺乏尊嚴和保障,部分人索性選擇「躺平」,變相對社會消極抵抗。李書福提出從「效率優先」轉向「公平優先」,相信會令很多年輕人受落。

總的而言,正如李書福稱,中國自改革開放至今四十多年來,一直奉行「效率優先」方向,憑此由原本一窮二白,到現在成為世界工廠兼第二大經濟體;可是,中國發展到目前階段,社會更加需要公平,應該轉向「公平優先」。這意味李書福作為民企老闆,不僅公開談論國家大事,還主張整個中國「大轉向」,在今時今日的大環境下實屬罕見。

相比起阿里巴巴(09988)馬雲、萬達王健林,乃至同屬汽車業的比亞迪(01211)王傳福,李書福儘管身家逾千億元(吉利汽車市值達2200億港元),卻向來頗低調,以往甚少公開發言引起關注,絕非「媒體寵兒」,為何今次突然爆出驚人言論?

這並不代表李書福無端端「膽大包天」。正如本欄周一〈均富卡vs躺平主義〉一文指出,在中共建黨百年前夕,中央政府上周四宣布在浙江省建立「共同富裕示範區」,探索由「少數人先富」邁向「多數人共富」,目標在2035年建成「橄欖形社會結構」(中等收入者佔多數),又強調「實現共同富裕不僅是經濟問題,而且是關係黨的執政基礎的重大政治問題」。

浙江發跡 別具宣揚共富意味

值得留意,李書福本身是浙江台州人,他於1986年在杭州市創辦吉利汽車,其母公司全名為浙江吉利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現時集團總部及大部分生產基地皆位於浙江,在當地聘用近10萬員工,兼屬交稅大戶。浙江省政府市場監管局每年公布「浙江省民營企業100強榜單」,根據經濟效益、創造就業、納稅額等指標綜合排名,吉利集團在2019年排第二位,僅次於阿里巴巴;到2020年更升至第一位,阿里則「榜上無名」。

換句話說,當阿里「失寵」,吉利已被視為最具代表性的浙江民企,在中央銳意打造的「共同富裕示範區」肯定扮演重要角色。李書福主張中國從「效率優先」轉向「公平優先」,其實亦頗符合「共同富裕」方向。所以他今次發言未必只是代表個人意見,更加不是在建黨百周年前夕「妄議國事」,反而可能是「政治正確」超前之舉,或許具有指標性意義。

更宏觀來看,中國身為世界工廠兼第二大經濟體,倘如李書福提倡,由「效率優先」轉向「公平優先」,對整個世界亦將有深遠影響。至於「效率」和「公平」是否必然矛盾,以及「公平優先」是否中國現階段正確道路,還有這種轉向對企業及投資者的衝擊,均屬後續衍生問題,須進一步關注。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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