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6日
美國財長耶倫突稱「可能要加息防止經濟過熱」,儘管隨即作出澄清,卻已對市場及聯儲局構成壓力。耶倫以往執掌聯儲局期間,經常被時任總統特朗普出口術施壓,現在「十年媳婦熬成婆」,輪到自己出口術,倘能令市場降溫,將成為「自我不實現預言」。
本周二美股接近收市時間(香港周三凌晨時分),耶倫在《大西洋雜誌》(The Atlantic)召開的視像研討會上發言時,突然提到隨着美國經濟復甦良好,加上現任總統拜登基建計劃帶來的額外開支,「息率可能要有某程度上調,確保經濟不會過熱」(It may be that interest rates will have to rise somewhat to make sure that our economy doesn't overheat.)。
耶倫又進一步解釋,她提到的加息應該是非常溫和(very modest increases),旨在促使資金重新調配(reallocation),並說拜登的基建計劃對於美國經濟之競爭力和生產力非常重要,將會帶動經濟更快增長。
美國息率屬極敏感話題,聯儲局現任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一直口風甚「鴿」,例如上月底向參議院作證時,仍強調必須看到美國就業及通脹情況出現「顯著而持續進展」,然後始會考慮加息。為怕市場不相信聯儲局有幾「鴿」,鮑威爾更實牙實齒講明:「在2022年之前極不可能加息,而聯儲局大多數委員估計最快2024年才加息。」
正因如此,耶倫突拋「加息論」,實在始料不及,對市場投下震撼彈,拖累當日美股尾市插水,標普500指數及Nasdaq指數分別跌0.67%及1.88%收市。
搞笑的是,耶倫兩小時後出席《華爾街日報》舉行的CEO論壇時,立刻為此前言論澄清,表示既非預計(predicting)聯儲局會加息,亦不是建議(recommending)加息,並謂不覺得通脹會是美國經濟的問題,任何物價上漲都只會是短暫(transitory),主要來自供應鏈緊張及油價反彈。對於被指向聯儲局施壓,耶倫稱:「如果有任何人欣賞聯儲局的獨立性,那個人就是我。」
耶倫「失言」如按劇本演出
事實上,耶倫自2014年2月起擔任聯儲局主席,直至2018年2月卸任,跟前總統特朗普任期(2017年1月就職)有一年多重疊。在那段期間,特朗普經常公開放話督促聯儲局減息刺激經濟,令耶倫備受壓力。所以耶倫聲言她重視聯儲局獨立性,可能確是發自內心。
然而,正因耶倫作為「過來人」,堪稱老江湖,理應十分清楚財金高官一言一語都會被放大鏡解讀,每次公開演講之前必仔細斟酌,臨場「照稿讀」,她掌舵聯儲局之時言詞謹慎,幾乎無失言紀錄,緣何今次「老貓燒鬚」?
最微妙的是,耶倫當日首先在《大西洋雜誌》研討會上「失言」,相隔兩小時在《華爾街日報》論壇上「澄清」,既向市場傳達出一個訊息構成震撼,卻又趕得及damage control,到末了還重申「尊重聯儲局獨立性」,整個劇本恍如預先排練。
心理學有所謂「自我實現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例如一個妻子懷疑老公變心,終日疑神疑鬼,神經質歇斯底里,傷害夫妻感情,結果真的令老公出軌。不過另一方面,也有「自我不實現預言」(Self-Non-Fulfilling Prophecy),好似一個媽媽擔心孩子眼睛健康,限制他打機時間,又要他食魚肝油,結果孩子長大後視力極佳,反過來抱怨媽媽以往「杞人憂天」,殊不知可能由於媽媽當年管得嚴,才阻止了「視力受損」scenario發生。
同樣道理,哪管耶倫怎麼澄清,她今次言論已向市場傳達出一個實實在在訊號,即萬一經濟過熱,就需要加息降溫。這句話會在企業家及投資者腦海揮之不去,可望警惕他們考慮業務及投資決策時避免過於心雄,某程度上為市場帶來降溫效果,那麼聯儲局自沒必要急於加息。此招倘奏效,將令美國經濟復甦更加行穩致遠,免於驟冷驟熱。
換位唱雙簧 已收降溫效果
耶倫做過聯儲局主席,現在換了位置做財長,應該知道財長(及總統)理論上比聯儲局主席有更大「言論自由」,亦即有更多「出口術」空間。舉例說,今次「加息降溫」言論假如出自鮑威爾口中,對市場衝擊勢必更大,兼且難以逆轉。從這角度看,耶倫跟其前下屬鮑威爾有點似扮演「黑臉白臉」遊戲,互唱雙簧。「十年媳婦熬成婆」,熬出來的還有wisdom of the ages。市場人士若不聽耶倫言,恐會吃虧在眼前。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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