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1日
阿婆跑得快,一定有古怪。香港發生史上最大宗「假扮內地公安」電話詐騙案,涉款達2.5億港元,但該案之離奇不只在於金額龐大,更關乎受害者屬90歲老婦,而疑犯為天水圍19歲青年。與此同時,該案還有很多疑點,若改編為電影肯定精采。
根據案情,一名居於港島山頂的九旬老婦,去年8月接到自稱內地公安人士來電,指她捲入一宗嚴重罪案,要求她把存款轉賬至指定戶口,以檢查是否「黑錢」,隨後更有一位「公安」親自登門「查案」。結果該老婦在5個月內,先後11次滙款至指定戶口,合共損失2.5億港元。警方調查後拘捕一名居於天水圍的19歲男子,涉嫌「以欺騙手段取得財產」。
這宗奇案至少有十大懸疑之處:
一、誰是90歲阿婆?中環人昨天最熱議話題,不少人第一時間想起四大地產商家族之一的族長「郭老太」,因她今年也約90歲,又與家人一起居於山頂豪宅。然而,「郭老太」征戰商界多年,精明幹練,加以跟兒孫輩關係親密,絕不可能這麼容易被騙巨款。
二、阿婆點解咁有錢?既非「郭老太」,只可以說,該案再一次突顯香港有幾多隱世富豪,尤其涉款達2.5億港元,全屬流動現金,隨隨便便可從戶口轉賬出來,反映受害者身家相信有十億八億。
三、點解咁易受騙?正如筆者幾年前在〈電話騙案經濟學〉一文指出,電騙是建基於probability之專業行當,例如每日cold call一百次,可能有5%(5人)初步落疊,當中又有5%(0.25人)最終受騙。換言之,只要堅持,每個月就可「得手」7.5次。有人以為騙徒很易做,只須說一句「阿婆,我不想努力了」,但其實騙徒才更需要「努力」。
香港多隱世富豪 命中機會大
四、電騙案為何在港盛行?如上所述,電騙案建基於probability,而香港「富豪密度」極高,所以騙徒聚集於此搵食,肯定好過在窮鄉僻壤「呃窮人」。
五、為何要扮公安?香港電騙案盛行另一原因,緣於中港關係緊密,很多「隱世富豪」都來自內地,尤其內地早年營商法規未完善,生意人或多或少有點「原罪」、曾觸及灰色地帶,官員索賄及「用錢解決問題」甚為平常。因此,當個別有錢人接到電話,被指在內地涉嫌不法行為,就較容易上當。
六、阿婆是否好蠢?不一定,根據心理學,每個人腦袋總有一些盲點,以及容易鬆懈之時,精明之士萬一被擊中盲點也會中伏。好似曾任保安局局長的立法會議員、行政會議成員兼新民黨主席葉劉淑儀,幾年前亦曾上當,把錢轉賬給自稱「錢果豐」的騙徒,損失50萬港元。反過來看,九旬長者大多眼矇耳聾,90歲阿婆卻能在電話跟騙徒詳細溝通,又多番前赴銀行辦理轉賬,算得上十分精靈。
七、銀行為何未阻止?這可說是全案最大疑點,銀行業近年KYC(全面了解客戶)、AML(反洗黑錢)等機制日益嚴格,普通人倘在信用卡有較大額消費,又或者轉賬予陌生戶口,隨時都會收到銀行短訊及電話關心。今次案件涉款2.5億港元,且橫跨5個月,先後11次轉賬,何以受害者和騙徒雙方銀行皆未能採取行動制止?
八、家人為何坐視?當然,銀行不一定沒做KYC,據了解,曾有銀行職員查詢滙款原因,該老婦稱「買樓」,銀行遂無進一步跟進。另外,老婦的家傭和女兒亦曾感可疑,更試過跟蹤老婦到銀行,惟始終未能揭破騙局,直到今年3月才報警,距最初案發已逾9個月。
青年成「特務」 幕後存謎團
九、小鮮肉是大騙子?另一疑點關乎被捕疑犯年僅19歲,社會經驗理應有限,憑什麼能成功騙倒做得其曾祖母的受害者(何況更有「公安」現身露面)?
再者,這名天水圍青年若真呃到2.5億港元巨款,何不一早遠走高飛,反而留在香港「等拉」?種種跡象顯示,案件背後料有團夥操控,小鮮肉可能只屬「人頭」。據了解,該青年向警方自稱遭利用成為「特務」。
十、港府最大贏家?該老婦受騙另一關鍵,在於自稱「公安」人士能說出其詳細個人資料,包括身份證號碼及全名,令她不虞有詐。恰逢港府現正在多方面收緊「查冊」,又推行「電話卡實名制」,今次案件堪稱「神助攻」,令市民意識到相關政策對於打擊「電騙案」之必要性。
無論如何,本案案情非常精采,從涉款金額,以至騙徒和受害者身份(天水圍 vs 港島山頂)及年齡(19歲 vs 90歲)之懸殊,還有「假公安」、「特務」等角色,皆充滿戲劇張力,適合改編為《捉智雙雄》(Catch Me If You Can)風格的奇情喜劇。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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