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4日
風雨飄搖下,很多人關注中國經濟會否「爆煲」,最新一個指標是「地攤經濟」近日如雨後春筍般遍布全國。有人打趣說,中國好像由2020年的AI+5G時代,一夜之間回到七十年代末的小販個體戶時期。此現象究竟意味中國經濟距離「爆煲」近了一點,抑或遠了一點?筆者的答案是後者。
周街擺檔恍如時光倒流
「地攤經濟」聽起來很academic,其實就是擺街邊做無牌小販。自從中國經濟於千禧年後「強勢崛起」,大約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後,內地當局已經大力取締無牌小販行為,由各地城管嚴厲執法,亦因此經常引起民眾和城管之間的矛盾衝突。
事實上,無牌小販不但對交通、衞生、治安構成影響,同時「有損市容」,而且對周邊有交租、領正牌的商戶不公平。所以世界各地發達經濟體都對無牌小販有嚴格限制,最多容許他們在極少數指定範圍內擺賣。就像香港在八十年代之前曾經隨街可見魚蛋牛雜、賣鞋賣衫等小販檔攤,此情況早已不復現。
不過近日來,內地突然全面放寬對無牌小販的限制,城管不再出動掃蕩(甚至有小販大模廝樣擺賣於城管機構門外,成為奇觀)。一時之間,不論一線城市如北京上海,抑或七八線縣城,均再度呈現小販滿街頭之盛況,猶如回到七十年代末期。
李克強讚「生機所在」
更甚者,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日前赴山東考察,還特地往訪煙台一個地攤聚集區,親切地跟多個攤主交談。他強調:「地攤經濟、小店經濟是就業崗位的重要來源,是人間的煙火,和『高大上』一樣,是中國的生機所在。」
換言之,堂堂總理居然力撐無牌小販,當局政策取態可謂非常明顯,難怪「地攤經濟」在神州大地如雨後春筍爆旺。最搞笑的是,港股五菱汽車(00305)昨日一度暴漲126%,收市仍升53%,只因其母公司、國產車廠「五菱榮光」主打廉價客貨車,還在微信公眾號標榜最新款「五菱榮光翼開啟售貨車」左右側門能打開,方便變成流動地攤,故號稱為「地攤經濟的正規主力軍」。
中國「地攤經濟」突然冒起,須跟李克強早前在全國兩會記者會上透露「6億人平均月入1000元(人民幣.下同)」結合一起來看(參見本周一〈李克強透露失業機密〉一文)。中國經濟在新冠疫情後受重創,特別是作為命脈、創造大量就業的製造業仍陷於半停擺,又兼遇上所謂外國制裁、「去中國化」趨勢,令企業和投資者信心受損,導致失業問題非常嚴重。
正如李克強所講,「中國有9億勞動力,沒有就業那就是9億張吃飯的口,有了就業就是9億雙可以創造巨大財富的手。」現時這「9億勞動力」有不少人失業或停工,被迫停下「雙手」,那該如何餵飽他們的「口」?身為總理難免費煞思量,而暫時放寬地攤擺賣,乃應變救急的其中一招。
反映靈活韌力
有人會說,中國已進入AI+5G時代,淘寶及其他網購非常普及,任何人都可把貨物放到網上售賣,隨街擺攤還有存在價值嗎?誠然,網購確實方便,但並非人人有條件開網店,講求一定知識水平,營銷和貨運也需要成本。相比之下,一個大媽把自己種的農作物或者烹調的小食帶到小區開檔販賣,其實比網購更加直截了當,立刻可收到現金,毋須廣告、物流等額外支出。
而目前最緊急需要救濟的,正是這批知識資本和社會資本都匱乏的最基層人口,亦是李克強口中「平均月入1000元」的一群人。現在容許他們隨處擺地攤,賣一些番薯、雜物、織造品,固然沒可能賺大錢,但起碼有機會掙點收入餬口,捱過艱辛日子。
面對「地攤經濟」現象,可以有兩種相反看法。有些人會覺得,「嘩,中國由『高大上』淪落回到改革開放初期,反映經濟真的非常大鑊,爆煲在即。」但從另一角度看,這起碼證明中國政府仍有相當靈活性,未至於過度重視面子,願意實事求是,並能快速作出反應;再結合中國民眾本身的聰明和勤勞,讓中國經濟具有一定韌力,距離「爆煲」尚有緩衝空間。
筆者傾向後一種看法。反過來說,假若當局依然只顧面子,為了所謂「全面小康」形象不願採取任何務實措施,那才是政權僵化、加速「爆煲」的重大警號。當然,擺地攤只能應一時之急,下一步中國能否扭轉整體經濟勢頭,仍須視乎更高層面的國策及國際格局。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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