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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15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上海灘「圍標」大案

內地疫情初步紓緩,商業活動再趨熱絡,還上演了一宗「大案」。說的是央企中國海外(00688)上海總經理崔帥被公安拘留,涉及日前在賣地市場,中海外、華潤置地(01109)、萬科(02202)三大房企同時以底價競投一幅外灘地王,隨即又攜手合作開發,有「圍標」之嫌。消息指出,涉案人士及企業將面臨「最嚴厲懲罰」,以殺一儆百。有趣的是,該三家均為巨型國企,管理層涉嫌犯案卻非為自己貪圖利益中飽私囊,而是為了搞好業績KPI鋌而走險,甚至忘了「講政治」,反映內房行業現已高度市場化競爭。

三內房底價入標旋即合作

根據案情,上海市政府於3月31日掛牌出售北外灘一幅地皮,底價34.3億元(人民幣.下同),儘管面積不算大(可建樓面約2.2萬方米),但享有黃埔江美景,加上是近年罕見的「純住宅」地皮,被視為「小地王」。在競標前夕,市場預期中標價最少較底價高出20%。

豈料在揭標後,大家發現有中海外、華潤置地、萬科等三家房企進入最後投標,結果由中海外以底價中標。

這意味其餘兩家房企皆出價34.3億元,由於三方同價,按程序進入綜合評分環節(項目包括企業的經濟實力、技術資質、管理經驗等),最後由身為央企的中海外險勝半個馬鼻,奪得這幅地王。

最弔詭的是,據《21世紀經濟報道》的消息,在揭標後不久,中海外、華潤置地、萬科便達成協議合作開發該幅地皮。這難免會讓人懷疑當中涉及圍標,即三方事先有默契,齊齊出底價入標,待其中一方奪標後,再湊在一起「分餅仔」。這種做法在香港當年未有《競爭條例》之前,於政府賣地活動上時有發生。

值得注意,若多家企業早在競標之前,已打正旗號合組財團入標,就不構成圍標。不過包括中國賣地在內,世界各地很多競標活動都有條款註明,最少要有三家入標者參與,競標才可繼續進行,否則會宣告流標。在此情況下,若有企業最初扮演競標者「充撐場面」,隨後又跟其他對手達成合作,極速轉換身份,便很易自招嫌疑。

尤其是今次上海外灘地皮事件,三家公司皆巧合以底價入標,一毫子溢價都沒有,轉眼間又合作開發,予人觀感實在礙眼。須知道,該地皮屬國家資產,一旦低於市價出售,會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這隻鑊沒人孭得起。誠然,所謂「市價」並無硬指標,不過競標原本正是用以釐定市價,如果有人嘗試扭曲此一活動,就可能觸犯內地《反不正當競爭法》。換個角度看,上海市政府對此情況若不「揸正來做」,相關官員恐將自己面臨中紀委問責。

當然,現時證據尚未100%明確,相關企業並非全無辯白空間。例如可以說,在疫情陰霾下,對前景判斷不明朗,於是不約而同只以底價入標;接着為了分擔風險,決定合資開發,此類合作近年在內房行業頗為常見。

無論如何,據內媒報道,中海外的「上海一哥」崔帥已被當地公安強制拘留,同時華潤和萬科各有一名負責投資業務的高層「失聯」,據傳同被扣查。消息稱,為殺一儆百,相關人士及企業將面臨「最嚴厲懲罰」,包括各企業的3.74億元競標訂金可能全數沒收,以及兩至三年內禁止在上海購買政府地皮。若屬實,對各企業的業績和經營將有不小影響。

高層不惜為KPI鋌而走險

有趣的是,自改革開放後,關於國企高層貪污腐敗的消息並不鮮見,但他們通常是為了自己中飽私囊,例如濫用職權、收受回佣等,往往會損害公司利益。反觀今次涉嫌圍標事件,相關管理層卻似是「為公司爭取最大利益」(平價買地),不惜鋌而走險。特別是他們身為國企高層,理應「顧大局,講政治」,竟把國有資產(政府賣地)利益置於不顧。

據內房業界人士指出,地產開發是內地最高度市場化競爭的行業之一,即便大型國企的高層,很多都是專業經理人出身,來自民企或外資公司,憑能力與戰績獲得獵頭挖角。他們加盟國企後,亦面臨很辛辣的KPI及激勵機制,必須快速做出成績交功課,無異於香港或西方經濟體的一般上市公司;部分人為達利潤指標,甚或遊走於灰色地帶,大打「擦邊球」,方可力保「星級企管人」地位。

總的而言,今次事件帶來兩點啟示。一是內地的「反圍標」機制尚未完善,風波過後須進一步健全發展。其次,內房行業競爭激烈,連大型國企也要瞓身「打爛仔波」,民企之「狼性」更不在話下,難怪不夠「接地氣」的港資和外資房企近年日益被邊緣化,不再享有額外優勢。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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