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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廁紙搶劫案 地下經濟學

昨日轟動中環的大新聞,並非A股在疫潮中仍急升逾2%,或者全國兩會延期舉行,而是本港3名持刀賊在旺角搶劫600卷廁紙,價值千多港元。很多人不明白,3個人搶千幾銀貨物,又要揸刀又要租賓館又要散貨,怎計算也不符合邏輯,甚至有人懷疑這是「行為藝術」,旨在諷刺社會時弊。筆者則謂,以傳統經濟角度看,這宗劫案肯定不符效益;但從「地下經濟學」眼界出發,或可找出箇中邏輯。

奇情堪比雷神山廣場舞

韓片《上流寄生族》上周贏得奧斯卡最佳電影,成為首齣奪此殊榮的非英語片,隨後很多中港兩地電影人憤憤不平,「不論港產片或國產片,都比韓片早起步得多,何解中港影壇出不了《上流》,出不了奉俊昊?」有指因為中港現實社會愈來愈光怪陸離,比電影更魔幻,反而令編劇和導演缺乏發揮空間。

內地近日最魔幻畫面,首推武漢雷神山醫院,一邊有大批重症病人臥床苟延殘喘,旁邊卻有很多人興高采烈唱紅歌、跳廣場舞,死和生、悲與喜共冶一爐。香港最魔幻的,當然是昨日發生於旺角的廁紙搶劫案,這種劇情連杜琪峯也拍不出來,試問電影人還可怎樣創作?

誠然,單從傳統經濟學衡量,這宗劫案怎也計不掂數。3個人去搶千多元貨物,即使廁紙目下當炒(實際上在超市仍能以正價買到),但「老鼠貨」要散貨一定打折(例如市值萬元的金勞手錶,黑市脫手通常四折),他們仨還在賓館租了一個房做倉,七除八扣後,每人充其量袋兩三百元,卻要為此負上持刀行劫罪名,就算撇除道德黑白,都犯不着。

肺炎打殘黃業 撈偏鋌而走險

對此問題,令筆者想起一位外號「登龍街小王子」的朋友Brian(化名)。日前跟他消夜,他問我:「你知不知道,在肺炎疫情下,香港什麼行業受創最深?」「旅遊業?」「錯!」「餐飲業?」「錯!」「那是什麼行業?」「黃業!」「此話怎說?」「單計旺角,你知不知道有幾多馬檻(指壓)、一樓一鳳、茶舞場、足仔(腳底按摩)、夜總會、企街(流鶯),多少人靠此為生?衍生的配套產業又有幾多?」

Brian(化名)續說:「去年下半年社會運動,已令油尖旺夜場經常『熄燈』。樓下彌敦道汽油彈和催淚彈橫飛,莫非樓上還可燈紅酒綠?直到今次肺炎,街上行人戴着口罩也要隔開四米,誰敢跟陌生人『親密接觸』?全港夜場幾乎全線冚旗,林鄭派津貼給旅行社、零售店、食肆,卻沒派給最受打擊的行業。」

循着Brian(化名)思路,不難想像,上述馬檻、一樓一鳳等灰色行業,原會衍生不少崗位,讓俗稱「道友」的癮君子擔任,包括keeper(名義負責人,被警方掃蕩時承擔刑責)、天文台(負責「睇水」,通風報信)等等。現在整個行業「熄燈」,這些「從業員」全無收入,手停口停,沒錢「開飯」,毒癮發作,他們會怎樣?

疫情引發社會後果超乎想像

再者,香港過去十幾年經濟實在太好,正行自不用說,連撈偏門也可安安穩穩做些灰色崗位就搵到三餐,毋須鋌而走險去偷去搶去老笠。久而久之,這也令他們養尊處優,一些技能逐漸生疏(正如香港近年服務業水準愈來愈差)。事關「文雀」(偷竊)和「武雀」(搶劫)都講究專業,須收集資訊,部署全盤計劃,例如偷/搶些什麼物品、如何散貨等等。可是近年這門「專業」式微,癮君子倘若「吊癮」,加上缺乏專業經驗和知識,又在新聞聽到「廁紙當炒」,難保會做出看似非理性的搶劫行為。

當然,上述純屬猜測,不一定屬實,最終要由警方查明案情。無論如何,這次疫情對社會的一些影響,很多人恐怕從沒想過,並有可能引發意料不到的連鎖後果,比電影更加魔幻。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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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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