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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7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可以撩總統 不准聊總統

兩岸爆發網紅大戰,台灣「撩女界」頭號KOL波特王由於替現任總統蔡英文拍片宣傳,遭大陸「網紅教母」Papi醬旗下公司終止合作關係,一石激起千重浪,被視為再次幫小英「神助攻」,連韓國瑜也表態力撐波特王。政治爭議以外,這場風波還有兩大啟示,跟TVB(00511)面臨衰退有關,同時也突顯出今後兩岸開展民間、文化交流的空間將會日益收窄。

波特王原名陳加晉,台灣高雄人,20多歲,如同香港的大J、Ming仔等網紅,他向來不是熱中於談政治的KOL,被歸類為「撩女界」。「撩」是近年流行的潮語,意即調侃、兜搭,憑甜蜜言行撩動情緒,波特王會向女生講出超級生硬和肉麻的說話,產生搞笑效果。憑此突出形象加上幽默感,波特王在YouTube和Facebook大受歡迎,吸引超過90萬粉絲,並曾為G.E.M、范瑋琪、Dyson、Uber等藝人和企業拍片宣傳,每條片點擊率動輒以百萬計。

波特王Papi醬因小英鬧翻

換言之,波特王是一個娛樂類別的網紅,無鮮明的政見立場,只在偶然情況下才會跟政府或政客扯上關係;例如由於他出身高雄,國民黨韓國瑜當選高雄市長後邀請他出任該市觀光代言人。

正因波特王本身夠紅,且政治味道不濃,去年被大陸「網紅教母」Papi醬旗下經紀人公司papitube招手合作,開設名為「波特王PotterKing」的微博賬號,很多影片都在YouTube和微博雙平台同步上載,結果大獲成功,該賬號不足一年便吸引逾110萬粉絲(比香港「光頭警長」更勁),亦讓波特王逐漸紅到大陸去。

不過在上周六,積極競選連任的蔡英文到訪波特王的辦公室,後者把過程拍成一段10分鐘短片,按慣常做法上載到YouTube。片中當然有不少搞笑內容,例如波特王向蔡英文說:「蔡總統,如果你跟我再相處一段時間的話,你可能會變成壞人。」蔡英文:「為什麼?」「因為我想把你寵壞。」這正是波特王的典型「冷幽默」橋段。

總的而言,該短片主要是記錄蔡英文探訪波特王的新媒體辦公室,跟年輕人交流。實際上,這是蔡英文不時會做的事情,例如她此前曾往訪Google和LINE的台灣辦公室,可視為政客公關騷;尤其波特王團隊員工平均年齡僅28歲,更能營造跟年輕人打成一片的形象。綜觀整段片,波特王並無表態支持蔡英文連任,亦無呼籲其他人投她一票;只不過既然總統到來,理應鄭重接待,順道「解鎖撩總統的人生成就」,而且這條片一如所料十分吸睛,點擊率爆燈。

然而,該短片儘管沒上載到微博,但Papi醬團隊在YouTube看到後反應極大,指波特王在片中提及「蔡總統」字眼,等同「支持台獨」,「這個非常嚴重」,要求他立刻刪除相關字眼。波特王堅拒就範,認為台灣人稱呼蔡英文為總統毫無問題,不涉統獨政見,又稱「(如果)習近平要跟我合作的話,我也是會跟他拍(影片)的」。更甚者,按合作條款,Papi醬公司只為波特王管理微博賬號,今次卻要求修改短片內容,實屬「管過界」。結果雙方談不攏,Papi醬方面決定與波特王即時解約,終止合作關係。

波特王把這場風波在Facebook披露後,惹起巨大關注。蔡英文的回應尤其妙絕:「台灣是自由民主的社會,在影片裏稱呼總統,甚至『撩一下』總統,都是很自然平常的事情;但是在中國(大陸),連『聊一下』總統都不行。」此外,就連藍營的韓國瑜和馬英九,都表態支持波特王;畢竟他倆一個正在參選總統,一個是前總統,固不能「自己拆自己招牌」。今次被視為繼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後,再有人幫蔡英文「神助攻」。

內地嚴控輿論 株連慘重

平情而論,波特王和Papi醬雙方處境都有值得理解之處。對於波特王,稱呼自己的總統為總統當然不覺有任何問題,何況《人民日報》和新華社等大陸官媒,即使通常用「台灣領導人」來形容台灣總統,偶爾也會出現「台灣總統」字眼,只不過在「總統」二字加上引號而已。

但另一方面,對Papi醬來說,近年內地網絡輿論管控嚴厲,很多娛樂類別自媒體都會無端被封,而且根本不知道究竟犯了什麼忌,死得不明不白;所以管理團隊難免愈來愈敏感,做足120%自我審查。尤其Papi醬公司旗下有大批網紅,並跟Angelababy、周冬雨等影星有合作關係,自須避免因波特王出事而「累全家」。值得留意的是,今日頭條、抖音等爆紅程式的母公司字節跳動,於今年3月入股papitube,因此一旦「火燒連環船」,恐將株連甚廣。

政治爭議以外,這場風波還有兩大啟示。首先是若在兩三年前,很難想像兩個網紅之間的爭端會惹來這麼多關注,反映新媒體在社會和輿論的影響力相當大;加上從蔡英文到英國約翰遜以至美國特朗普,都愈來愈熱中跟網紅KOL、YouTuber合作宣傳(特朗普自己已是一個超級KOL),獲得理想效果,減少依賴傳統媒體平台。此消彼長,像TVB這類傳統主流媒體,影響力及宣傳效益日漸下降是殘酷現實,難再憑「大台」地位食老本,必須找到安身立命的轉型之路。

其次,事件突顯兩岸言論、文化環境近年不但未有進一步走近,反而轉向擴大差距。就像Papi醬去年跟波特王合作,原應有助兩岸文化融和,惟現在只見反效果。按此趨勢,今後幾年兩岸政治溝通、和平協議固然看不到任何樂觀跡象,就連民間交流空間也將收窄。畢竟正如蔡英文所講,一個可以「撩總統」的社會,跟一個「聊總統」也不准的社會,實在不易找到相互溝通的頻道。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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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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