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29日
位於非洲南部附近的印度洋島國毛里裘斯,與中國相隔十萬八千里,但在當地的25元面額鈔票上,印着一張華人面孔,其名字叫朱梅麟,是毛里裘斯首位當選立法委員的華人。他1991年逝世後,子孫繼承其遺志,積極服務社會,兒子朱長淼(Vincent)早前來港,細說家族發跡史。朱氏家族的故事,恍如毛里裘斯華人史的縮影。
《第一代、第二代》
華人在海外有辛酸有榮華,打拚致富個案也不勝枚舉,但威水到肖像被印上當地鈔票者實絕無僅有。朱家與毛里裘斯的「情緣」,可追溯至清朝末年,當時中國興起「海外淘金熱」,目的地不外乎美國和南非,朱長淼的祖父朱維勛就登上了前往南非的輪船,展開飄洋過海生涯。
1918年,朱維勛於毛里裘斯鄉村開設一間小雜貨店,養妻活兒,其子朱梅麟長大後卻志不在此,決定走出鄉村,在市中心開設食品店,之後生意愈做愈大,並積極參與政治及社會活動,在當地建立起名聲。1968年,毛里裘斯脫離英國殖民統治獨立,翌年朱梅麟被任命為財政部長。
回國掌家業 勇敢擴版圖
七十年代初期,全球爆發經濟危機,毛里裘斯商貿收入大跌,尤其甘蔗產業一落千丈,朱梅麟積極牽線引導華商到當地投資,又大力扶持工業及紡織業,並設立毛里裘斯出口加工區,擺脫單純依賴甘蔗業的困境,令當地經濟得以起飛。1991年朱梅麟離世,終年82歲,毛里裘斯政府為紀念他對國家貢獻,不僅發行紀念郵票,還於1998年把其肖像印在鈔票上,首都更有一條街以朱梅麟名字命名。
至於身為第三代的朱長淼,在家中排行第七,全部11名兄弟姊妹就像一支足球隊,笑稱「我是『7號仔』,你知很多著名球員,都是穿7號球衣」。童年時代的他,愛跟親友在朱家前院的大草坪踢足球、踩單車,並喜歡自己動手修理單車、收音機等機器;中學畢業後,他負笈英國修讀機械工程,但未及畢業,已被父親「十二道金牌」急召返國。
「當時兄弟姊妹都在海外留學,而且打算留低發展;惟父親已準備全力投身政壇,眼見公司內部只得其兄弟和姪兒打理,他希望自己至少有一名兒子,能夠返去坐鎮。」結果朱長淼為「成全」其他兄弟姊妹的出國夢,1966年加入家族事業ABC集團,跟父親學習做生意。
公司原本主力經營零售及批發業務,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朱長淼,大膽提出要擴大版圖,增加其他投資,並獲得父親認可,但要籌集資金卻不易,因當年毛里裘斯金融業仍掌握在白人手上,銀行多不願貸款予華人;惟朱長淼未有放棄,準備好企劃書,以公司的冷凍廠大樓為抵押,銀行其後派專員去視察大樓,剛巧當日下起暴雨,專員不願下車,草草看幾眼大樓外貌,就答應貸款。
在兩代人共同努力下,ABC集團生意走向多元化:1975年創辦毛里裘斯首間保險公司,其後朱長淼透過在香港的兄長及姊夫牽線,與香港一間船務公司合作,進軍船務代理業務,初期生意理想,但未幾石油危機爆發,香港船務公司突然倒閉,所有船隻都被查封,朱長淼趕到香港,發現合作夥伴已經「走佬」,碼頭只剩下大批未出貨的貨櫃。
幸而天無絕人之路,當日碼頭內有一名白人主動跟朱長淼搭訕,又約他飯局,原來對方是南非的船務公司,想接手香港船務,要在毛里裘斯尋找可信賴的代理商,雙方一拍即合,朱長淼成功渡過難關;1985年在南非總公司支持下,更開始涉足汽車零件進出口生意,成為日產汽車代理商。
從零售、批發、船務到汽車,ABC集團逐步建立在毛里裘斯的事業王國,其後擴展至汽車製造業,進口大型汽車零件,在毛里裘斯組裝,並與政府部門合作,接手公車組裝事業;2010年更成立非洲地區首家華人銀行,以及提供金融、倉儲運輸、汽車租賃等服務。集團實現多元化發展,相信朱梅麟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朱長淼不負期望。
中國人談到父親,語氣多帶點敬畏,而朱長淼則流露出無限的思念和驕傲,即使是逾半世紀前的生活片段,他仍記憶猶新,「父親很有創意,記得我14、15歲的時候,他向我展示如何剃鬚及清洗刷頭,再用同樣的水清理洗手盆,避免浪費食水。他是個很節儉的人,舊物件都不捨得丟棄,總覺得將來有用。」
鈔票印父肖像 「我的名片」
正是這種念舊精神,促使父親身故後多年,朱長淼仍未有賣掉父親荒廢已久的故居,反而設法為它賦予新生;剛巧朱長淼的幼女在紐約學建築,從國外一些紀念館獲得設計構思,兩父女遂興起翻新祖屋念頭;最終朱長淼花了3年時間,整理屋內的古董家具、照片,2009年8月,由故居改建而成的朱梅麟紀念中心正式開幕,讓更多當地人能了解其父生平事跡。
身為當地名門之後,但朱長淼認為,父親留給他的最大「遺產」,並非財富,而是價值觀,「從父親身上,我學懂勤力和與人為善,施比受更有福,樂於助人是他的座右銘,所以他選擇從政,希望回饋社會;父親是我的英雄,25元盧比紙幣(肖像),就像是我的名片,這個家也是我一生最美麗、最幸福的驕傲。」
朱長淼之父朱梅麟是當地政商界翹楚
採訪、撰文:許鎮邦
攝影:黃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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