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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0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5個角度看格力賣盤

全球最大冷氣機品牌、中國國企少數成功例子之一、市值達3100億元(人民幣.下同)的格力電器(000651.SZ)昨天證實,其大股東珠海國資委正擬把大部分持股以「公開徵集」形式轉讓,或將導致格力控股權變更。這是一件大事,象徵着「混合所有制改革」動真格,連作為「國企明珠」的格力都願意出讓,力度遠超預期,並且可能左右此輪「A股牛市」走勢。篇幅所限,今日茲從5個角度作出短評。

一、「外部勢力」建功

按A股慣例,像這般重大的股權改革事項,動輒會停牌一年半載慢慢籌備,但格力今趟只停了一個星期便極速復牌,主要因為內地當局去年跟MSCI談判提升A股權重時,外資機構最大不滿之一正是A股股票經常長期停牌,不利於基金流動性,中方當時承諾會徹底改善這個問題。由此可見,所謂「外部勢力」施壓,往往是倒逼中國內部改革的原動力之一。

同樣道理,這次國資委願意放手格力,或多或少跟中美貿易戰談判有關。作為世界冷氣機一哥(按銷量計),格力目前在內地和環球的市佔率分別達44%和30%,換言之全球每賣出三部冷氣機就有一部來自格力,在銷量上壓倒美國開利和日本大金等傳統大牌子。儘管冷氣機不像華為的通訊設備那麼牽涉國家戰略安全,但在今後智能家電、IoT物聯網時代,冷氣機亦趨智能化,難保西方政府日後不會針對格力的國企身份作出抽秤和抵制,所以確有需要推進「混改」。

二、國企成功典範

實際上,格力本身早已算是混改的成功例子。該公司成立於1989年,直到1996年在深交所IPO時,珠海國資委持股仍高達60%;及至2005年,格力首次股權改革,國資委轉讓部分持股予員工、經銷商及投資機構。

講到格力,不得不談現任董事長董明珠,她生於1954年,只得職業學院學歷,30歲時不幸喪夫,須獨力撫養幼子,36歲才加入格力,由銷售員做起,憑拚搏步步高陞,2007年接任總裁以來更帶領格力突飛猛進,從後趕上超越很多知名品牌,奠定世界龍頭地位。某程度上,其經歷有點像華為任正非。董大姐現年65歲,作為國企的領導已達退休年齡,所以今次混改也許有助這位靈魂人物繼續掌舵。

中國自九十年代後歷任國家領導人,從江澤民到胡錦濤、溫家寶,以至現任主席習近平和總理李克強,都曾赴格力考察最少一次,可見對該「國民品牌」多麼重視。

三、混改力度超預期

自2005年股改後,格力現時股權比較分散,作為大股東的珠海國資委持股18.22%,董明珠連同經銷商代表擁有9.65%股權,「南水」(深股通)合計持股約7.8%;其餘小股東包括証金公司、前海人壽、中央匯金、中國人壽、社保基金等,但持股均不多於5%。

珠海國資委今次擬轉讓15%股權, 若由單一陣營接手,便意味着大股東換人,格力今後或不再被視為國企,國資委將成為持股僅約3%的財務股東。作價方面,公告講明每股轉讓價不低於此前30日均價,即該批15%股份成交價約達420億元。從任何角度看,這回合混改力度遠超預期;特別是連被視為國企明珠、國民品牌、備受領導人寵愛的格力都可以放手,今後其他國企可更大膽推進混改,不必太擔心牽涉「國家資產流失」罪名。

每輪A股牛市總需要一條夠強勁的引爆導火線,包括2007年的股權分置改革(當年上證指數最高達6124點)、2015年的「國家牛市」;今年的A股牛市若然成形,導火線可能來自由格力引爆的混改概念,該股昨日復牌後立刻漲停板,且看可以連打幾多個板。

四、未知花落誰家

當然,現時未知這批股權花落誰家。根據公告,國資委將以「公開徵集」形式轉讓股權,如此鋪排頗為玄妙,「公開」意指誰也可參與,但「徵集」有別於「競價」,並非單純價高者得,還須考慮有否協同效應、是否有利於格力長遠發展;畢竟國資委有責任保護國家資產,而今後仍將是格力財務股東,在情在理也須看長線。再者,收購價最少要420億元現金,能一次過拿出這筆巨款的人或機構,應該不多吧。

有分析估計,接盤者早有內定名單,同時不只一個,市場流傳的名字包括阿里巴巴、富士康、平保(02318)等,這些巨頭既有錢,也跟格力有合作協同空間。還有人打趣說,銳意進軍智能家電的小米(01810)或也對格力有興趣,雷軍儘管曾因打賭輸了10億元給董明珠(參見本欄3月20日〈賭完十億賭萬億〉),屆時卻搖身一變成為後者的老闆。

不過,董大姐亦是傳聞中的接盤者之一,有機會聯同經銷商體系及外部基金,再加上一定槓桿,實現management-buyout。而最黑色幽默的,則是可能由更高層級的國資機構接下股權,皆因格力身為國家頂級品牌,區區珠海市國資委其實不太夠班擔任大股東,惟若劇情果如是,對混改概念乃是一場反高潮結局。

五、害人精呼冤

無論如何,假如格力真的引進民資為大股東,最可能呼冤的是寶能集團老闆姚振華,事關姚振華早於2016年獨具慧眼,動用旗下保險公司資金買入格力逾4%股權,成為第三大股東,大有入主之勢,但此舉令他被批評為「妖精,害人精,野蠻人」,妄圖染指國家品牌,最終黯然退股,寶能系也自此失勢,當時該財團距離成功收購萬科(02202)只差半步,卻因格力一役而滿盤皆落索。

豈料時隔3年,內地當局大舉歡迎保險資金投入股市及參與混改,讓野蠻人頓變成貴賓,更打算把格力正式賣盤,再次證明「領先半步是英雄,行快一步變烈士」。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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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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