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9日
全球曼聯球迷收到一份提早的聖誕大禮,會方終於宣布解僱「犯眾憎」的領隊摩連奴──據全球最大曼迷論壇Redcafe截至上周投票,超過90%紅魔擁躉認為他應落台,其聲望之低堪稱前所未有。很多人不明白,摩佬這麼令球迷厭惡,為何還能捱到今日才被裁?皆因在現代足球世界,大球會就像聯儲局一樣,肩負Dual Mandate,既要踢出好波,又要為股東賺錢,而兩者的短線表現未必掛鈎;摩佬雖然戰績上不合格,業績卻交到功課,滿足了美國人大股東的短期利益需求。
三大罪名傷盡球迷心
送走瘟神理應向前望,但為讓廣大讀者了解摩連奴為何這麼乞人憎,還是得闡述其三大罪名:一、踢法沉悶:這是死罪,曼聯自1878年成立以來,其實並非長期風光,嚴格來說鼎盛時期只佔三分一(1945至1969年畢樹比皇朝及1986至2013年費格遜皇朝),但不論成績優劣,一直堅持大打娛樂性進攻足球,正所謂「寧願精采地輸三比四,也不願龜縮而贏一比零」,成為紅魔鬼區別於其他球會的兩大DNA之一。
曼聯早期球迷大多屬藍領工人,其前領隊卜比查爾頓經常如此激勵球員:「你們望向觀眾席,那些球迷在碼頭、木廠辛苦工作一星期,唯一娛樂就是用血汗錢買門票,周末來睇場波,怎忍心不用精采足球回饋他們?」然而摩連奴於2016年接掌曼聯帥印後,口裏說會尊重球會傳統風格,實際上卻引入他最擅長的「泊大巴」死守消極戰術,每場波不論輸贏,都肯定會把球迷悶死,傷盡全球曼迷心。
二、排斥新秀:曼聯另一大DNA是重用年輕球員,最經典例子包括費爵爺起用傑斯、碧咸、史高斯等七小福世代時,他們全都十幾歲乳臭未乾,令初期戰績不穩定,曾被嘲諷you can't win anything with kids。但費Sir堅守紅魔DNA,繼續重用新秀,並一直循循善誘及予以激勵,最終帶來回報。對曼迷來說,就算斥天價收購外來巨星,其滿足感也不及看着一個在5、6歲便加入球會受訓的小孩,慢慢成長為世界級球星。
摩佬卻屬另一極端,基於講求速效和穩陣的風格,只信任30歲以上老將,絲毫不能接受年輕球員的不穩定,遑論能像費Sir般誘導其茁壯發展。像Martial、Pogba等備受球迷愛戴的後進,偶一失準便被摩佬打入冷宮,相反Matic、Fellaini等平庸的忠心老將,卻像擁有免死金牌,導致年輕球員紛紛產生離心。
三、戰術過時:曼迷初期仍能容忍摩佬,揣度其踢法保守、重用老將可能只是重建球隊的權宜之計,待穩定下來便會回歸DNA。豈料至今兩年多,大家看清楚他的戰術絲毫沒進步,故步自封於八十年代那一套死守反擊,反觀曼城的哥迪奧拿、利物浦的高普、熱刺的普捷天奴、阿仙奴的艾瑪利等新世代領隊,全都成功引入先進搶攻戰術,好睇兼好食,令曼聯被譏諷留在石器時代,也讓曼迷對摩佬徹底死心。
捱到今日靠盤數撐住
言歸正傳,既然摩佬如此乞人憎,為何能捱到今日才被炒,而且本年初還獲球會以2200萬英鎊天價年薪續約兩年?皆因在現代足球世界,一支英超球隊踢法精采抑或沉悶,以至於贏到冠軍抑或排第四,對於短期財務表現其實影響有限(冠軍獎金僅比第四名多幾百萬英鎊)。從財務角度看,假若每年穩定地位居前四名,能晉身歐聯賽事賺取豐厚電視轉播費用(以曼聯為例,上季歐聯收入達5700萬英鎊),那就萬事大吉。這便能解釋阿仙奴前領隊雲加後期每季都只能排第四,卻能安坐帥位長達22年;而摩佬正正也能做到這一點,2016年接掌曼聯首季便帶領球隊重返歐聯,翌年亦沒有甩拖。
身為在美國紐交所掛牌的上市公司,在摩連奴任內,曼聯營業額由2015年度的5.2億美元,急增至2017年度的7.6億美元,同時由淨蝕140萬美元逆轉為純利4970萬美元。摩佬上任時,曼聯股價約16美元,今年曾升至最高26美元,即使後來隨着戰績惡化而回落,本周一仍收報17.3美元(市值29億美元)。從短期財務角度看,摩佬這位領隊絕對交到功課。
當然,假若長期踢法沉悶或者戰績平庸,導致球迷流失,令門票、廣告、球衣銷售等收入下降,長遠肯定會損害股東利益。不過曼聯一來家底厚,經過20多年費爵爺輝煌歲月,儘管過去5年陷入低潮,目前仍為全球最多球迷(6.6億人)及最值錢(據Forbes估值41億美元)的足球會;二來,曼聯於2005年被美國富豪Glazer家族以債務槓桿模式(LBO)收購,後者基本上「向錢看」,只求執靚盤數再高價轉手(近日盛傳可能以51億美元售予沙地阿拉伯主權基金),不會看得太長遠。
戰績插水錯失大金蛋
直到最近兩個月,摩佬由於離心離德,以致軍心散渙,令曼聯戰績急速插水,本周日敗予宿敵利物浦後在英超排名第6位,距第4位的車路士相差11分,按此趨勢,來季幾無可能晉身歐聯,意味將錯失大金蛋。換言之,摩連奴在大股東心中的最大(甚或是唯一)價值亦已喪失,終於被手起刀落撤掉;大股東並寄望現時在季中換帥,能夠振奮軍心令戰績反彈,在下半季爭逐第四位。
由此看來,摩佬只是曼聯近年沉淪的近因,遠因則與短視的大股東脫不了關係。假若曼迷夠貪心,應再向聖誕老人許願,希望換來一個放眼長遠、尊重球會DNA的新老闆,紅魔鬼才有機會重拾本色。
(編者按:高天佑最新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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