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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9日

余家強 千古江山

蘇州殺降

普里高津曾經與普京作對,和解,死得離奇,難免聯想到——殺降。

自古「殺降不祥」,非單迷信,殺降會讓剩餘敵軍斷絕投降念頭,左右也是死,拚至最後一兵一卒,變相增加己方傷亡。道理顯淺,何以這行為依舊不絕於歷史呢?便關乎效率,一味招降,且要給養糧草,轉頭降而復叛,防不勝防,倒不如完全殲滅好了。現代文明不容許殺降,近代最著名,首推1863年李鴻章對太平天國之蘇州殺降。事件影響很壞,果然使往後其他據點(舉例常州)益發負隅頑抗,導致清廷付上雙倍代價;但太平天國將領的確許多反覆無常紀錄,李鴻章遂不惜玩卑鄙手段。

從頭說:蘇州被包圍已久,以郜永寬為首的四王和四天將(統稱八王)暗殺了反對投降的首領慕王譚紹光,一方面與城外談判獻城,條件當然求保命,還有求官。談判的對象是清廷李鴻章,偏偏找洋鬼子作擔保。原來,太平天國借基督教之名起義,英國本是同情的,惟自《北京條約》(1860)達成共識以來,英國衡量利害,改為支持清廷平亂,並任命戈登(Charles George Gordon)組織常勝軍,洋槍助戰。蘇州之役,常勝軍就參與其中。雖然同屬敵人,八王倒認定洋鬼子總可靠些,於是秘密協議敲定,由戈登保證他們性命安全。

如此這般,八王打開城門,連同數以萬計(實數有不同說法)的守軍繳械投降。八王高高興興赴慶功宴,席間即遭埋伏的刀斧手砍頭。赤裸裸失信,連中央都震驚,據李鴻章上奏,只怪八王開價太高,要求保留兵權繼續駐紮蘇州,妄想維持現狀,故不得不殺。可憐眾小兵被蒙在鼓裏,以為安定在望,分批圈在城牆內空地,被居高臨下射殺,慘絕人寰。電影《投名狀》按此修羅場面作序幕藍本。

作為擔保的戈登驚怒交集,拿着手槍立刻找李鴻章算賬,李鴻章避不敢見。冷靜下來,畢竟國家和利益至上;過了兩個月,戈登與李鴻章已經把臂言歡,互相諒解,後來戈登歸國,還依依惜別呢。可見英夷終究靠不住。

傳世照片所見,李鴻章一派謙謙君子。相傳,殺降出自部下程學啟餿主意,程學啟恰恰太平天國降將,只不過投誠較早,愈二五仔愈急於邀功。程學啟翌年攻嘉興時中流彈身亡,報應神速。嗚呼!八王何嘗不二五仔?天理循環,獨苦了蒼生百姓而已。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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