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8日
那新的印刷廠雖已簽下合約,但仍不惜冒違約風險,拒絕替我們印刷。其實,這也難怪:明明知道已有另一家同業因收不到印刷費而告上法庭,法庭又對我們頒下清盤令,如果還印的話,肯定是場虧本生意,商業社會裏,哪有這種遊戲?
一時之間,我抱着那套未能出版的菲林,像是撫着一個剛剛夭折的孩兒,不知如何為它舉行葬禮。
稍為冷靜一下後,我聯絡黃社長,說出事情始末,他在話筒另一端很快便作出回應:「下一期不用做了,你們可以執拾個人物品回家,過兩天我自會給你們支票,作為今個月的薪酬。」
「下一期不用做了」,意思就是宣布《癲狗周刊》停刊,它的生命從1997年10月10日第一期開始,到1998年7月9日未能出版的第38期結束,只有短短37期;以一介書生而言,不畏強權,獨力批評時政,單以這點而言,我對黃社長一直是心存敬佩!
同事們對停刊一事,似乎反應不大,當法庭頒布清盤令,又有執達吏上門,大家像已知道周刊走到絕路,沒得回頭。
傳媒的「知情」能力真的很高,第二天便有記者來電,查詢黃社長去向及如何處理員工日後安排,甚至詢問《癲狗周刊》何時復刊……我只能簡略回應:「這些問題,不用擔心,黄先生已有妥善安排,當有結果,他自會向外公布的。」
說實在,我哪知黄社長將來的安排或者去向;那刻反而回望自己,是否錯入編輯這一行?
回想在文化大報擔任兼職編輯時,同事介紹我到《星期天周刊》工作,公司不時澄清財政穩健,豈料不到3個月,雷社長終於宣布停刊;轉到《忽然1周》,自老總查小姐無端離職後,接替者說明將要推行「編採合一」政策,不接受者,公司將另有安排,所謂「另有安排」即是把你辭退;轉到《凸周刊》,在我休假期間,梁社長派人跟我說要把我解僱,理由是「沒有」理由;加入《癲狗周刊》,最後因為財困而迫於結束。
編輯,這個行業是否很不安穩?或者,在周刊蓬勃發展的日子裏,它太易生,也太易死。我想,是時候轉換行業了,可是,《癲狗周刊》停刊大約一個星期後,有個曾是美術組的同事忽然來電:「最近在哪裏工作?」
「剛剛沒有了。」
「可否過來新刊物幫忙?」
「什麼周刊?」
「不是周刊,是月刊。」(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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