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劇場創作人解說真正沉浸式藝術

香港的藝術或商業項目，愈來愈多用「沉浸式」來宣傳，但很多時都只是徒有虛名。來自蘇格蘭、在倫敦成長的劇場創作人Richard Crawford則不一樣，他創辦的劇團Secret Theatre，有齊劇本及演員，參加者按部就班走入一個虛擬得來又真實的世界，齊手破案，或與上世紀八十年代名人碰杯。這另類劇場，令他的Secret Theatre成為世界沉浸式劇場佼佼者之一。

Secret Theatre的劇本不單在英國上演，也在紐約、香港、新加坡……以至年底會到杜拜演出。Richard認為，現時很多商家以「沉浸式」掛帥，只是掛羊頭賣狗肉。「對我來說，要真正屬於『沉浸式』，必須有現場演戲成份，演員會跟你說話，而非純粹觀眾走入一個有閃光的房間——那只是有10年以上歷史的電腦藝術而已。」

Richard相約記者在荷李活道一間古董店做訪問，一入門口，沒有店員，面積僅一百多方呎，以為去錯地方，沒想到才轉身離開，Richard即匆匆趕至。在簡單「相認」後，頭戴氈帽的他在一個獸頭銅像按了一下，機關大門隨即緩緩敞開……果然內有乾坤，那是一個舊式裝潢的華麗酒吧，有旋轉樓梯、絲絨沙發、金庫。

甫坐下，我們先聊一聊他刻下在港舉辦的沉浸式劇場演出The Bonded City，這不是他在香港的第一個劇作。The Bonded City，顧名思義令人聯想到占士邦。「罪惡、懸疑……靈感確源自電影，除《占士邦》，還有《職業特工隊》、安祖蓮娜祖莉的《叛諜狂花》（Salt）等。」Richard出生於蘇格蘭小鎮，英語中帶濃重蘇格蘭口音。

參與者也有角色

訪問現場就是今次演出的場地，新建不久，Richard說因員工體會過其他沉浸式劇場而提議選上址搞演出。The Bonded City劇目「發生」地點還有其他4個場所，都在蘇豪區範圍，參與者（觀眾）必須按線索「查案」。「例如有一個地方是『賭場』（不是真的聚賭，是劇場形式）在大館，參與者要跟『壞蛋』對賭。」

付錢買票入場的參與者，可否選擇角色，還是早已有安排呢？

「大體來說所有參加者的旅程是一樣的，他們負責特工角色，在出發前會收到任務卡。參加者將分成小組去『查案』，如解鎖公事包、在夜店向一個女郎套料等，期間還有『炸彈』、『槍』、『生化武器』穿插。」Richard停一停補充指，「例如今晚（上周五）有約80名參加者，以及約10個演員。」其中三成為本地演員，其餘來自英美澳等地。

今次Richard會否親身上陣呢？他笑指不會，但會穿上西裝在現場，適時作出「管理」。他舉例指：「參加者有時會迷路、遲到、太興奮、與演員距離太近……為確保旅程順利，不免要作出少少干預。」他笑道。

參加者「太興奮」是什麼意思？

「一個字：酒！人們有時喝得醉醺醺，即使不是在沉浸式劇場，而是在現實生活中的酒吧，都會出現同樣問題。」

試過流血打鬥事件？「沒有……未去到這地步。」他擺一擺手否認道。以The Bonded City為例，門票分3種，入門級別約800元，只是參與體驗，VIP級別為2000元包無限暢飲。

The Bonded City以外，Richard曾在半島酒店舉辦過兩場沉浸式劇場，劇目分別是The Great Gatsby及Nights at Studio 54，後者有多位「名人」（演員扮）出現，包括Andy Warhol、Elton John及Yoko Ono等。

劇團目前馬不停蹄在世界巡演，「今年初我們在美國得州的奧斯汀有演出，現在是香港，之後去新加坡，11月倫敦，12月杜拜。我們12月會再來香港做多一次演出。」

對香港一見鍾情

為何選香港作為經常演出的場地？

他由盤古初開講起。「很多年前，有日我在泰國，朋友打電話叫我來香港玩！之後，我來玩了5天，那是我人生最寫意的5天，香港有太多美麗的海灘！我對香港可說是一見鍾情，美食、文化、離島、夜生活……還記得我和朋友開船P，在日落時回航，我心想：一定要在船上做一個劇場。5個月之後，我做到了。」

Richard隔兩秒繼續道：「當時我安排了一艘快艇，把參加者由中環碼頭載去南丫島，劇目叫做Seven Deadly Sins（《七宗罪》）。假設你是參加者，當你上船後，會發覺有一宗『謀殺案』剛發生，有一個『炸彈』在艇上。船這時把你帶到南丫島一間鬼屋，連環殺手就在附近……」他笑指：「這劇場，我沒什麼錢賺，哈哈哈！可是一些參加者到今天仍記得那次經歷。已經是8年前的事了！」

由於其時他在管理上仍未純熟，鬧出不少趣話。

「當時那個活動，要參與者去森林尋找線索。有個殺手在逃，一個女孩被刺傷，人們要找出這個女孩。可是突然之間活動附近民居有人告訴我們，他們的狗Ralph失蹤了。與此同時，我發現有3個參加者沒跟大隊，不知去向。後來，他們終於出現，並帶着Ralph回來。他們說自己去了某一間屋（即上述民居）找Ralph。」換句話說，那3個人搞錯了活動的任務，還闖入別人居所，『偷走』了Ralph！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他們腦裏想什麼！最後，我們把狗隻交還給主人並深深致歉。」

另一個失控場面發生在同一劇目。「有女演員扮乞丐及癮君子，她要表現出一些藥物戒斷反應。有參加者以為她真是有生命危險，報警求救。當我發現後，不得不大叫：她在演戲中！」可見Secret Theatre的參加者，往往不知道眼前人是演員還是參加者。

要有現場演戲成份

今時今日，不少宣傳企劃都用「沉浸式」來做噱頭。回到2008年，他最初在美國紐約開始做沉浸式劇場時，人們有什麼想法和反應？

「我覺得倫敦是這個字的發揚地，那裏有個劇團叫Punch-drunk，是這方面的先驅，它們甚至把表演場地擴展至紐約、上海。倫敦的文化種類太豐富，所以有很多新點子走出來。」Punch-drunk於2000年創立，確被視為當代沉浸式劇團的先行者之一。但究竟誰先用「沉浸式」（immersive）這個字就眾說紛紜，有一說指是由「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而來，或者由VR強化了「沉浸式體驗」（Immersive experience）的需求。

不過，Richard認為現時不少「沉浸式體驗」活動掛羊頭賣狗肉。「對我來說，真正『沉浸式』必須有現場演戲成份，演員會跟你說話，而非純粹觀眾走入一個有閃光的房間，那只是已存在10年以上的電腦藝術而已。」

有沒有一些國家，他覺得永遠無法在那裏演出？

他先重複問題一次，細思一下才緩緩說道：「我們的主要語言是英文，因此舉例說在東京，因他們只懂很少英語，可能行不通。當然，我絕不會說永不。譬如，我在西班牙做了一場說西班牙語的表演。」他想一想再道：「另外，以現在的處境來說，俄羅斯（烏俄戰爭中）也不會在我考慮之列。」

Richard太太是西班牙人，兩人育有一子，目前一家三口居於西班牙的聖塞巴斯提安（San Sebastian），此城近海，距首都馬德里5小時車程。「太太也因為劇場而結識。她在倫敦試鏡後獲取錄，然後她隨我們去過新加坡、香港演出。」兒子出生後，Richard因不想他舟車勞頓，這次來港並沒有帶上太太及兒子。

Richard Crawford小檔案

出生地：蘇格蘭小鎮艾爾（Ayr）

現居地：西班牙聖塞巴斯提安（San Sebastian）

家庭狀況：已婚，與妻育有一子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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