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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13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尋找香港都市庭園

香港這片彈丸之地,除了大大小小「公園」外,有稱得上「都市庭園」的公共空間嗎?帶着這個疑問,在網上搜尋「香港都市庭園」,找到的,若非公園景點介紹,便是各式樓盤報道。

香港公共休憩空間,只有公園?幾張椅子、涼亭、一些綠色植物,還有老幼咸宜的遊戲組合架……香港,有都市庭園嗎?

網上搜尋「庭園」有關字詞,一般搜得「日本」。這或許說明,日本園藝的確獨當一面,無論設計、意涵和美學上,非常成熟,定義了「庭園」意思,從古代商賈大名諸侯的庭園,到現代的公共庭園。

置身庭園中,能感到那種將大自然引入狹小空間的巧思,吸引人流連其中,甚至給予精神上喘息空間。都市庭園,不論面積大小,更應能與都市相輔相成,提供無限想像空間。西方庭園講求對稱宏偉、庭木幽深,大顯改造自然之力量;日本庭園,則充滿禪機,講求人與大自然的融合。

香港除了普通公園外,究竟有沒有稱得上「都市庭園」的公共空間?不得不提去年落成,在北角油街12號的「油街實現」藝術空間第二期。原先是油街歷史建築的新添物,前身為1908年啟用的香港皇家遊艇會會所,核心建築群是當中擁有紅磚瓦頂的二級歷史建築物,2013年活化修復後改名「油街實現」,作為藝術空間開放予公眾。

禪味「涼亭」

第一期是典型活化歷史建築,去年落成的第二期,則為餘下空間另起爐灶,一方面在原先紅磚瓦頂建築物旁,增建一座兩層高展覽館,展館面向城市花園及電氣道的一方,則設計成全無欄柵的開放空間,遊人可直接從電氣道步入油街範圍。於是,展館前方將歷史建築和前面空間框起,成了一個小花園;面向電氣道一方,則成了另一個開放庭園,那裏有如枯山水般的長方形小石池,是一個充滿禪味的「涼亭」。

至於起着畫龍點睛作用的新展館,由地面透過一條直長步行階梯,可從舊建築草地,迂迴地登入,若隨步道走,先是通過兩道高牆的向上坡,然後豁然開朗,在轉向180度前的拐彎處,儼如一個小看台,看到小石池和前面的戶外展覽空間(其實也是一個寬闊平台),轉向180度後,便看到油街實現另一邊的城市花園道行人小徑;二樓展廳全由落地玻璃包圍,無論走在哪一角,外面的景觀都一目了然,成為俯瞰整個歷史建築及其相連空間的高台。

整個第二期,據建築署網頁說法,「位於上層的主展廳猶如一個高架舞台,令人想起旁邊歷史建築的規劃,多個戶外空間形成一個露天博物館,可作不同的用途。」文字上很謹慎,「油街實現」官網,則補充「重塑我們對周遭環境的情感和想像……連繫人類與環境之間的關係,與公眾一同細嘗花果飄香的綠色生活。」

不過,第二期擴建部分重點,不僅是那新展館,是東端現代「涼亭」和白沙礫池。它深受日式庭園美學影響,「涼亭」是一簡樸長方形小屋,線條簡潔,面對如枯山水的白沙礫池,池上有不同石雕塑,宛如禪庭中以沙礫喻水,池的東端植滿了翠竹,從小屋向東望,像畫框一樣框出了和風畫意。

城市「空隙」

日式禪庭美學重視侘寂之美,物質上傾向拙撲淡薄簡約,超越物質,精神上認同謙卑、無常,不完美和缺憾美,這特色用於庭園上,起了自然、簡約、拙樸、幽玄而寧靜,當中也涉及了「間」的觀念,強調「空隙」重要性,正如兩個音符間隔的無聲地帶。「間」連接不同空間,白沙礫池是庭園建築物的「間」,一個讓人停下來靜思的空間,而庭園在此,在繁囂都市拓出了空隙。

「連繫」是它的精粹,連繫着人與歷史建築、自然環境和附近都巿社區,電氣道的一邊是高樓商廈,另一面則是這開放的「油街實現」,如戶外美術館,也如都市庭園。從油街那方入口進來,穿過草地和紅磚屋,一步一景,最後在「涼亭」歇息,就像從殖民地英式建築,走進和式庭園,陽光在不同時分,照射庭園中的展館,樹木影子投在混凝土牆壁上,如畫。

這都市庭園為商廈和住宅區,提供一片休憩和想像空間。如果藝術就是如何與生活結連,豐富內在生命,這座小巧都市庭園,極為精雕細琢,本身便是一件豐盛都市生活的藝術品。希望這類都市庭園,陸續有來。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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