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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30日

余家強 千古江山

第二把交椅

小學時,資源不足,一張乒乓球枱,老師把我們分成兩邊排隊,輪流對賽,像「猜皇帝」,勝者蟬聯繼續,敗者退返龍尾,由下一位頂替。起初,同學仔基於隊友立場,很自然為己方打氣嗌加油,但漸漸察覺箇中微妙──若己方上陣的一直長勝,跟在後面豈非呆等永遠無得玩?於是寧願隊友輸,愈快愈好,「加油」之聲暗暗換成「減油」……人之常情。

權力面前,資源更不嫌多。今天,看英國首相約翰遜遭逼宮下台,然後幾個保守黨內閣大臣競逐取而代之,針鋒相對。這班原該是黨友的副手們,心態與上文小學雞有啥分別?甚至我懷疑,世間根本從沒黨友之誼(尤其執政黨),只不過表面客氣,擔凳仔論資排輩,巴不得上級落車,才可望爬高一格。黨友/副手,比敵人念咒還大。

2000年台灣開放大選,我和攝影師前赴採訪,目擊陳水扁、連戰、宋楚瑜同台,攝影師問:「獲最高票數就做總統,第二就做副總統?」我笑答:「不是啦。副總統另有其人,稱為競選拍檔,與總統份屬黨友。」說完心頭一凜──不知制度的攝影師反而道破天機,亞軍做阿二也合理呀!理論上更反映選民意願,誰規定副總統必須和總統一鼻孔出氣呢?

國民政府歷史裏,便出現過鬥氣奇景。1948年蔣介石行憲出選總統,國民黨內無人敢爭鋒,但當時國共內戰節節失利,心存怨望,唯寄望於副總統席位。蔣介石屬意孫科,孫科乃孫中山兒子,文人,沒威脅。桂系軍閥李宗仁異軍突起,李宗仁和蔣介石自蔣桂戰爭(1929)舊仇未消。筆者曾專訪孫科女兒孫穗芬(1937–2011),聽她憶述幼年聽收音機唱票「李宗仁孫科李宗仁」極激烈,結果李宗仁險勝,成副總統。1949年初,蔣總統戰敗引咎下野,李宗仁按憲法接任為代總統,實際等同逼宮。蔣介石遙控部署遷台復職,倒大條道理歸罪於李代總統誤國掉失大陸。

天底下,最誘惑也最難坐是第二把交椅,政務司司長猶如副特首,由董建華到曾蔭權,由梁振英到林鄭,由林鄭到李家超,雖情況迥異,交棒給副手則一致。所以,筆者早在今年4月另一專欄寫過〈估特首不如估政務司司長〉,那是儲君,卻絕非篤定,觀乎陳方安生、許仕仁和張建宗,未能「百尺竿頭」,就灰頭土臉了。波譎雲詭,陳國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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