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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4日

張敏慧 藝文評論

人神表忠傳說

台上忠義的陳琳和寇珠,一片丹心正氣,放下個人死生,合力完成護主使命,這是傳說中狸貓換太子故事。

《狸貓換太子》不是歷史,源自元曲雜劇和民間傳說,各地劇種都有同名劇目。不管過程如何危急變化,結果都一樣,就是小太子性命保得住。

他,神仙打救

青苗粵劇團本年度公演長劇,選演了《狸貓換太子》上本。

宋真宗(杜詠心飾)在位,劉皇后(梁非同飾)與太監總管郭槐(梁小飛飾)合謀,命宮人寇珠(王潔清飾)以狸貓調包,換去李宸妃(司徒凱誼飾)所生娃娃,然後將嬰孩殺害。寇珠於心不忍,把小太子交給太監陳琳(關凱珊飾),藏在果盒,暗地送出宮外。

控制觀眾注意力的焦點,放在陳琳如何瞞過搜查。記得「中國戲曲節2015」,同名京劇來港演出這段折子,設計寇珠成功幫助陳琳解圍,戲劇發展過程中,突出陳琳內心慌亂起伏,臉上顏色卻絲毫不漏的演技,提升了濃郁的戲味。

今天粵劇仍然複製幾十年前葉紹德編劇、阮兆輝整理的老戲情節,土地公公(沈柏銓飾)一早走出來,在台口向觀眾預告會出手應付宮廷禁衞(鄺紫煌飾)的刁難。既然有神仙打救,觀眾不必緊張替維護正義的陳琳捏一把汗。什麼「懸念」都報銷了,盤查果盒的戲劇張力不再存在。

「青苗」擁有長期固定完整班底,主要成員都是富朝氣的年輕輩,又有藝術總監提點,如果願意多走一步,嘗試不依賴神靈,啟動解難能力,使陳琳渡過危機,相信可為觀眾帶來「雖觀舊劇,如閱新篇」的耳目一新體驗。

到底那土地顯靈救嬰孩,所為何事,聽聽他的台詞:「大宋儲君有難,定要保護於他。」原來神仙出手,同樣為了忠於朝廷帝主。

她,不得不死

這個戲,劇本給予每位演員都有因事態逼出來的戲。鬚生杜詠心、郭啟煇(演八賢王)的凝重,花旦梁非同的奸笑和司徒凱誼的激憤,都用心走進角色裏。梁小飛的外形與聲線,有條件向武生發展,但必須掌握曲意,以表情塑造人物性格。

主角關凱珊、王潔清一貫認真、平穩。劇中的陳琳、寇珠都不是英雄,是時代選中了兩人,捍衞大宋命脈,確保絕對忠誠。

話說10年後,嬰孩太子仍然活着的事情洩露,劉皇后馬上逼迫陳琳拷問寇珠,重審舊案。

這一回,再沒有神仙來打救了。陳琳手起棒落,掩住心情的複雜矛盾。他表面喝打「快快招供」,其實挨近寇珠細語提醒:「你若然說白,便會禍及小金龍。」他大聲喊:「知機莫負娘娘恩深重。」卻細聲說:「佢(皇后娘娘)心如蛇蠍,毒似黃蜂。」

唱白一明一暗,劇力萬鈞。只要演員演出內在激情掙扎,就一定能令觀者動容。演技要求難度高,演員尚欠點深化力度,可繼續鍛煉。

沒得選擇,寇珠明知不得不死,只有死無對證時,太子才保安全。她死前,囑託陳琳:「我存忠願把殘生送,望你匡扶儲帝坐九重。」她死時,陳琳含淚唱:「望你在天之靈,保佑儲帝得承大統。」

一台戲清清楚楚投射了高台教化下,傳頌臣民的盡忠存義。人神表忠,到底是傳統中國戲劇永恒主題之一,今回此劇沒有演全本,未見匡扶忠義的結局,不免令觀眾難以寬懷。

撰文 : 張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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