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5日
看戲曲,觀眾視野往往集中在演員戲面、身段、舞武的姿態,但揚鳴粵劇團創作劇《子期與伯牙》,特別引人注目的卻是先進科技與傳統粵劇結合效果。
劇團這樣宣傳:「懸浮3D技術製作擺在粵劇舞台上。」可說是去年底劇場短暫開放的時候,廣府大戲最新鮮的一個創意演出。
全息科技
我懷着好奇心走進新光戲院。
所謂「懸浮3D投影」、「全息科技」(holography),指的是漂浮空中的三維視像。舞台上,子期(劉惠鳴飾)上山伐柴,樹上出現飛鳥投影。子期去世,他的父母妻子(呂洪廣、葉文笳、鄧美玲飾)悲傷哀痛,樑上打出子期生前的特寫圖像。
高端科技主要運用在尾場。伯牙墳前哭祭,墓穴或大樹的舞台「網牆」上,投射了子期魂魄,子期真人則從墓裏走出來,影像全息人與演員真人交替切換,目的加強陰陽相隔、假虛真實幻覺。
不用戴上3D眼鏡,借全息技術創造「人鬼」景象,意念創新,帶給了大戲觀眾新奇感覺。可惜我看的第一晚,製作動畫效果未如理想,或許戲院設施局限,又或許首演準備未妥善,相信多試驗幾回,特效才會彰顯。期待下一步能着意表演藝術與視覺科技共融,推動借景抒情的戲藝新領域。
求變求新
還是談談鄭國江編劇小組寫的《子期與伯牙》故事吧。
全劇以唱情為主。相傳春秋時代,楚國大夫伯牙(李秋元飾)與樵夫子期江邊偶遇。伯牙琴音傳來,子期駐步傾聽,一善琴,一善聽。志在高山,意在流水,子期都能準確道出伯牙心聲。
二人因琴結緣,杯酒酬酢,知音人結為兄弟,約定來年中秋再會。由見面到投契,相識相知過程,層次分明。
中段演子期病中撫琴,伯牙撥弦思友,遙遙兩個演區,傳達「知音恨晚逢」情愫。劉惠鳴嗓子流露感情,李秋元認真,但文質唱戲始終並非他強項。
第二年中秋,子期病逝,他的魂魄不忘應約,墓前與伯牙重會,互訴情衷。唱的是唱片版粵曲,並無衍生舞台劇的藝術特性。
樂隊拍和用心,更鄭重請來李婷婷高水平的古箏聲演,她掃弦滑音的流動音色明亮動聽。然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故事沒引入小段古琴深靜含蓄,若隱若現的悠遠餘韻,實在令人若有所失。
人物塑造方面,本來兩對夫妻關係的戲,是很可以發揮的題材。伯牙妻(岑翠紅飾)妬意如焚,狂叫狂笑:「估不到多年鶼鰈愛,不及你義弟情高」。
子期妻溫婉帶點委屈說:「日掛夜掛,你嗰位心上人吖嘛!」再看伯牙與子期那超越身份、性別的知己相知之「情」,若得到細緻刻畫,二人心事戲中尋的體會才扣人心弦。
最要正視的,恐怕是一些用語。遠古春秋時期,還未有考試制度,何來「金榜掄元」?又什麼「拿拿臨」、「原地踏步」、「同你分享」,未免太現代。不是不能口語化,而是古裝戲保留文字的年代質感非常重要。
游走傳統與創新之間,求變求新,使舞台年輕化、多元化,是新世代編導演都在探索追求的路向。劇本與演員是一劇的靈魂,科技不能取代。科技是工具,人物情感是力度,運用得好,就能讓傳統與現代合情合理地對話。此次粵劇團抓緊機會,大膽嘗試,勇敢跨出的第一步,很值得肯定。
撰文 : 張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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