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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18日

余家強 如沐春風

療程圓滿 關心妍

約關心妍專訪,拖了幾個月,正因為熟,她不託詞不找藉口,只一味拖,直至4月尾我才恍然大悟──突發宣布開演唱會。在疫情上落比股市更千變萬化的關頭,事前透不透露口風好?不透,愧對讀者和老友我;透,連她自己都忐忑。關心妍一句比喻:「像陀BB起初不敢告訴人,怕小氣。」

結婚7年才懷到孕的「艱辛妍」,星途起伏,她也經歷過,曾經滄海,歸家相夫教女。處所重開,首輪竟由久疏戰陣的闊太打先鋒,世情荒誕,際遇無常。

如今塵埃落定(雖然仍可能隨時又封),條件未盡如人意,限兩場,坐一半,照接。何止講得?直頭要趕及僅有一個月的超短宣傳期,忙得裙拉褲甩。把握機會,有今生無來世,意難平。這一刻,關心妍像無數香港人縮影,頂硬上。

衝着自己入行二十載,關心妍上年年頭入紙申請紅館,一直低調行事,明知機會渺茫,疫情反覆,每個月ready,又每個月失望。「不想得個講字,到頭來開不成,全世界失望。到4月忽然收到通知,正常演唱會至少籌備半年,今次只得個幾月,好在我可以練的都練晒。」關心妍倒老實:「措施限坐五成,開一場無得做,兩場僅僅夠平手,歌酬已不在考慮因素。主辦方是朋友,話成全我作紀念。」

座位2-4-2分隔,似足球陣式,又似茶樓等位。「累積許多演唱會延期等開番,有些順延,有些放棄。如果我不要,無得再排。條件可能差一些,像茶樓張枱位置差一些,要不要?逾時不候。」關心妍說:「近幾年大家心情都不好,開心吓啦,老土講,需要正能量。我對上一次紅館show已經10年前,下個10年,就五字頭了。」

紅得快

倒帶她20字頭,2001年第一首派台歌,2002年第一張大碟,但關心妍更視1999年為開始。「在溫哥華參加加拿大新秀得冠軍,媽媽允許我回來決賽,自此我決定以唱歌做事業,每天困在房裏練歌、作曲、練樂器。結果我獲『最具潛質獎』,便一直潛,沒這麼順理成章的。」

讀UBC(卑詩大學),回流藝人溫床。關心妍說:「我一個沒遇過,後來才知。校園太大,各有各忙,而且往往招搖的入不到,收收埋埋才成功。」

在香港碰機會,公司勒令她減肥。「其實不是很肥,但這行挑剔,怎知有無實力和觀眾緣?睇外表某程度反而客觀,更客觀是磅數,減到至好講。我要成就夢想,不減沒機會。」

「我至今無反彈,不用登台仍習慣跑步練氣,已當lifestyle。」換了人間。

如此這般,歷史記載關心妍一炮而紅。「我感受不到一炮而紅,沒時間消化,2002年許多新人湧現,我並非前呼後擁那種氣勢。可能我無揀擇jobs,便叫紅。你搵歌,歌搵你,唱慘歌,大家覺得正,同事覺得捉到條路──引起共鳴加少少難度。細個哪懂演繹感情技巧?當時我真的處於失戀嘛,戀愛大過天,沒比這更大件事,呼天搶地唱出心聲。我感受不到一炮而紅。」

的確毋須想太多,劇本轉眼輪到低潮期。時間才2004年。

「低潮就是覺得我紅,跟住覺得我唔紅囉。」關心妍笑着憶述:「怎會因為囂張呢?我還未享受過什麼,像剛剛start公司,破產了,那是例牌解釋,手法一貫,令事情合理化。目光,以前沒人留意我,到多了人留意我,可能某次忘記say一句thank you,即被放得很大。」

網上潮文〈關心妍搞到我家姐無咗份工〉指關心妍囂張大鬧名店,累店員失業。「如果我擺架子,我不會陪你去小學啦。我這種加拿大妹,唇膏都唔識搽,為入行扮靚,不是為扮靚入行,根本不愛逛街買衫。」

2009年嫁商人楊長智,想過全面退出。「諗住生育唔做,生不到,試不到,老公勸我出來分散吓心情,7年終於懷孕,停一大段日子,斷斷續續唱下去。」

2015年關心妍把潮文轉化成《關家姐》一曲:「Sale屎驚佢冇人性,關家姐個性,惡頂,扮巨星效應,太任性……嗱嗱嗱其實冇邊個,只因我畀公司炒咗……其實我好多新聞都有叫你開心,不錯。」自嘲自唱。

這天,關心妍說:「潮文,今朝起床又見post,可能永遠存在,每次我重新活躍,它就出現。我只能夠想,倘若我還具影響力,我希望影響得有意義。」

無得計

從沒間斷的是做義工。那並非關心妍榮升闊太後的裝飾品,正如上文,早在出道最忙時期,她應筆者之邀,私下替某小學唱歌分享,沒公開沒舞台,其他沒張揚的更不計其數。「我想平衡一下,總要有人做。」

2014年成立「妍亮生命慈善基金」,她說:「在圈中,漸漸會不知自己在做緊乜,以為有意思,其實無意思。義務工作無得停,是人生一部分。」

問題在,它有業績嗎?如何驅使走下去?「歌手有業績,慈善也有業績,營運銅鑼灣office(會址),燈油火蠟,個個月跑數。疫情令捐款大減,我擺進自己積蓄。好在我們無行政費,否則更難捱。老公義務做會計。」金融才俊大材小用?「每年幫10至15個情緒病小朋友做音樂治療、出圖書義賣、school tour,計經濟效益無得計的,但改變生命,親子溝通,多多都值。」

關心妍說開show讓大家開心吓,但她首本豈非悲歌嗎?怎可以?去年,關心妍推出新歌《原諒的力量》,直接說,乃與生父和解之作。關心妍來自破碎家庭,隨母長大,自幼與爸爸不聞不問。「到我為人父母,有感動,搵番佢。7年前,Wyman(填詞人黃偉文)問我還有什麼慘情可寫,我說,原諒他像修補我心個窿。首歌搞了很久,他死了,別愛得太遲。」

擅長賣慘的關心妍怎麼早年沒挪作題材?「那時仲嬲緊佢,那時只知為愛情要生要死;後來明白親子才是切膚之痛,原諒才是解脫。慘歌,抒發情緒都使人舒服的,但到某天總要自決命運。」她像個良心商戶,以前提供創傷宣洩,多年後,終於提供解決治療,功德圓滿。

於人於己都是成長課。

中位數

復出,不只丈夫,6歲女兒也有say。「楊生是我最強後盾,他欣賞我歌聲,鼓勵我繼續感染旁人。他也有使命感,不然不會幫我做義工。女兒知我是歌手,但沒見過這麼大陣仗,她都興奮。她說:『I know you are famous.』我話:『I am not famous.』這只是職業,等如人人返工。我不想她諗得複雜,要小心guide住,否則很麻煩。我平時都外出教小朋友唱歌,今日我說去interview,她以為像她interview學校。」

出道二十載不算長,訪問前幾天晚上,電視節目一邊播出道三四十載的天王天后循環「生生不息」,一邊播出道不超過幾年的「咩話」包攬樂壇頒獎禮。夾在中間的,關心妍出道前後的曾經熱鬧那輩,反顯尷尬,像M型社會中生代怪狀,金曲迴響未夠鐘,鬥嫩口又不夠嫩口。不誇張地說,幾乎僅剩關心妍尚守着歌手本份。「我為今次作曲,太多抱負,不知從何寫起,睇舊相攞靈感。並非睇自己,睇歌迷聚會合照,個個BB樣,原來咁細個支持我到咁大個,我們都做人父母了。好溫暖,世界變得快,能夠約定見面已經不容易。於是,靈光一閃按下琴鍵,有了《約》這首新歌。」

「我希望找回那一代歌迷。今時今日,上紅館也是one-off,上,就做好個job,不必計會否蜚聲國際好爆。計,就享受不到過程。過程永遠比想像中快,每項過程都要開心。最大突破是終於不用突破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

關心妍42歲,正正貼近人口年齡中位數,起起跌跌,得失寸心知,我和我們。

髮型:Adrian Au@Salon Chemistry

化妝:Cyrus Lee

 

後記

關心妍自備隨身噴霧消毒機,訪問和拍照總先啟動一番,讓輕煙散播,像捧着檀香爐的虔誠仕女,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娓娓道來:「老公要我去到邊都帶住,怕感染惹到個女。」

諒解,尤其出鏡不能戴口罩,但如此驚青、錫身的闊太,還能夠紅館搞演唱會嗎?到時嗌破喉嚨面對一萬幾千觀眾喎。關心妍眨眨眼笑說:「到時不怕。到時,我已經開了嘛。」

潛台詞──即使第一晚中招,第二晚病發前完show,心願達成,之後的事天曉得。

說得愈輕鬆,愈顯決心之大。我忽然明白,她的驚青,正因不容有失,留力一鋪過豁出去。她還是當初那堅毅少女。

 

關心妍(Jade)小檔案

本名:關惠文

出生地點:香港

出生日期:1979年7月31日

身份:歌手、義工、慈善家

重要獎項:囊括2002年度主要樂壇頒獎禮女新人金獎、多首年度金曲、第四屆香港傑出義工獎、2012年度十大傑出青年

代表作:《你有心》、《關家姐》

家庭狀況:已婚,與夫楊長智育有一女楊榮心

 

撰文 : 余家強

[email protected]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歡迎訂購:實體書、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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