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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9日

馬揮 人云我云

惆悵舊歡如夢(下)

《惆悵舊歡如夢》(The Swimmer, 1968)令人想起荷馬的《奧德賽》,乃至喬哀思的《尤利西斯》。《奧德賽》的男主角奧德修斯,離鄉征戰十年,勝利後又花了十年,經歷無數艱險奇遇,才安全回鄉,與妻兒團圓,喜劇完場。尤利西斯是奧德修斯的拉丁化名稱,寫一個廣告推銷員在都柏林一天的經歷,平行呼應荷馬的名著。

《惆悵舊歡如夢》表面上是男主角尼迪一天游遍朋友的泳池返家的經歷,骨子裏卻是個寓言。電影開始,天朗氣清,陽光普照,只穿一條泳褲、赤腳的尼迪,人到中年,健碩如昔,遇見鄰居養的一匹馬,還跟馬競跑。他有大宅和泳池,養大四個女兒。他極有男性魅力,除妻子外,還有真心愛他的情婦。在他心目中,鄰居都羨慕他,像他那樣事業成功,家庭幸福,男人至此,夫復何求?

電影至此,調子忽變。上述究竟是事實?還只是尼迪的幻想呢?他重遇當年照料他家中小孩的少女保姆時,她告訴尼迪當年曾暗戀他。正當尼迪想勾引她時,少女卻告訴他,她長大了,此情已一去無跡,隨即離他而去。尼迪開始感到失落。忽然打雷下雨,尼迪渾身濕透。重新放晴後,他感到寒冷,飢餓萎頓。去到其他鄰居家時,觀眾才從鄰居的竊竊私語中得悉,尼迪因不能面對現實而自欺,兼且欺騙了觀眾。當尼迪要橫過一條高速公路才能回到家時,經過的車輛不單沒有讓路,車上乘客還嘲笑他,向他擲啤酒罐,當他是瘋子。

至此,觀眾才明白,電影講的不是一天的經歷,而是一名中產由意氣風發的壯年漸趨枯淡入中年、由得到失、由成功到衰落的故事,甚至可引申為美國近郊中產階級由興旺至頹敗的寫照。至於這是個警世的道德故事還是個悲劇?則由觀眾自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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