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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8日

馬揮 人云我云

報憂不報喜

「鐵達尼號」沉沒,船公司為免聲譽受損,自然明裏暗裏鼓勵傳媒少講悲慘,多講英雄事跡和浪漫故事。英國也不希望海難影響形象。傳媒有意或無意配合,將之描繪成天災而非人禍。1912年如此,現今亦如是。大災難發生後,報道往往報喜不喜憂,聚焦人間有情,而避談過錯及責任。

跟蕭伯納想法相同的,有退休海員的波蘭裔小說家康立德(Joseph Conrad)——哥普拉電影《現代啟示錄》即改編自他的小說。他指「鐵達尼號」海難「既不是戲劇,也不是通俗劇,也不是悲劇,而是暴露狂妄自大的愚蠢」。聲稱「鐵達尼號」「永不沉沒」,不是狂妄自大,不是愚不可及,是什麼?

另一文壇才子柯南道爾在5月20日信中反駁蕭伯納,指他以偏概全。蕭伯納說的那首救生艇上男多於女,原因正受查究。其餘救生艇都是婦女和小孩多於男人,其中一艘艇上70人只有5個男子,以致逃難非常吃力。蕭伯納責備傳媒報喜不喜憂,柯南道爾反問:他報憂不報喜,不也應該受責備嗎?

蕭伯納不齒英國傳媒過分褒揚英國人面對危難時的俠義、急人所難、自我犧牲、從容赴死……等等優良的品格,夫妻同死的浪漫,乃如俗語所言:老鼠跌落天秤,自稱(讚)自。柯南道爾反問:在固有道德日漸淪亡之時,這些優良的美德和操守,不值得表揚及提倡嗎?蕭伯納譏貶同胞,對死難者家屬有什麼裨益?令他們感到安慰,還是令他們更悲傷憤慨?

蕭伯納素來喜歡筆戰,讀了柯南道爾的反駁,即再去信駁斥。柯南道爾第二封信只有寥寥94個字,結語責備蕭伯納「沒必要的傷害他人的感受」,表現出蕭欠缺call it good taste, humanity, or what you will。當時文化界公論是:寧願跟柯南道爾一起錯,不跟蕭伯納一起對。聞此,蕭伯納無言以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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