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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22日

陳頌紅 麗都美識

離別倒數中

從前,生活裏有很多令人期待的倒數——暑假倒數、新年倒數、與男孩約會日子的倒數、參加好友婚宴的倒數、出發去旅遊的倒數、回娘家探望父母的倒數,一切倒數都是美好的。

現在,生活裏多了一些非但不期待,甚至似面對末日降臨一樣心情的倒數,而最痛苦,無疑是生離死別的倒數。

父母養的貓女,今年該有十三四歲。是老貓,行動緩慢,有時未走到她的便盆前,已經失禁。媽媽口裏說她麻煩,實際上只是心痛。無論她有多老,有多少麻煩要善後,她依然是父母最疼愛的么女。

她三個月大時,被妹夫在公司停車場一輛車底下發現。當時下着滂沱大雨,她全身濕透,同時卻餓得在吃紙皮。妹夫抱起她,然後帶了她回家。

為她抹乾身體,餵她吃完罐頭,第二天便帶她去診所檢查,並打了預防針。之後再把她帶到我父母的家。從此,一隻在停車場流浪的小貓,變成兩個老人家的掌上明珠。

父親愛她比他愛自己多。即使橙縣半夜的氣溫偏低,他依然每晚從房間走出客廳,看看她睡得是否安穩,被子有沒有蓋好。由於她特別害怕雷雨天,有童年陰影,每當打雷便會驚恐得一直叫喊,父親會第一時間衝出睡房陪伴她。母親嘴裏硬,其實也寵她。每日兩次為她擦毛抓癢,看報紙時也會為她搔下巴。

她吃的罐頭和零食,都是最貴最健康的。客廳除了有小床,還有讓她玩捉迷藏(或心情不好時躲起來)的三層高巨型貓屋,以及滿地的玩具。她是父母生活的中心,是他們快樂的泉源。

可是最近醫生診斷她患癌,而且有跡象顯示癌細胞已從喉嚨擴散到骨。雖然電療化療可以稍為延長她生命,但會令她很痛苦。於是,父母決定讓她舒舒服服地在家裏度過餘下的日子,希望能寵她到最後一刻。

每當太陽升起,父母都知道,和她相處的日子又少了一天。離別,正在倒數;傷心,繼續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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