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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17日

張綺霞 訪談錄

香港音樂劇創作人兼演員 盧宜均劉榮豐暢談行業發展空間

去或留的問題困擾着許多香港人,當不少人離開之際,仍有不少人堅守僅餘空間,企圖在不同範疇活出真誠的自己,從而推動改變,包括曾多次參與音樂劇演出和創作的盧宜均(Anna)及劉榮豐(Rick)。雖然他們曾在外國留學和工作,最後還是選擇回港發展。雖然本地音樂劇的資源和場地跟外國不能比,但他們相信,這代表香港有更多發展空間。

在外國的生活經歷讓他們對港人身份問題感受更深,早前他們已與舞蹈家伍宇烈合作,從港人兩文三語的多元背景,創作出歌廳表演《Tri家仔》,今年面對移民潮,三人再合力創作出《撈鬆》,用鄉音表達港人多年的流徙故事。

這次演出《撈鬆》(9月23至26日,大館)是「大館表演藝術季:SPOTLIGHT」的一部分,也是他們第二次和大館合作的歌廳演出。

Rick解釋:「歌廳形式就是在一個很小的餐廳或酒吧內,用歌聲說故事。」這次演出是上次《Tri家仔》的延續,以尋根為主題,以各自的鄉音探討香港人的流徙故事,音樂風格和歌詞語言也是一如上次那樣混雜。

在香港,每個人有不同「鄉下」,隨着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在此地落地生根,在香港出生和成長的新一代,對鄉下的記憶很模糊,最大的聯繫可能只是家人之間仍說的鄉音,Anna認真地說:「是聽覺上的聯繫。」例如Rick從未去過家鄉潮州,只因母親來港數十年仍學不好廣東話,他得說潮州話跟她溝通,其中一首歌正是以潮州話寫成。「如果有人問我鄉下在哪裏,我會說是香港,我只是懂得說潮州話的香港人。」Rick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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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Anna的父母分別來自中山和寧波,從來沒有去過父母的鄉下,但她聽得懂上海話。雖然沒有對家鄉的記憶,但因為鄉音,就算成長環境不同,也能與整個家族的流徙歷史聯繫在一起。

Rick肯定地說:「當年我媽整家人逃難來港,我雖然沒有經歷過,也能繼承那種情懷。」然而如今在香港出生和成長的一代,又再跌入流徙的命運,Anna感嘆:「如今香港許多人帶着小朋友移民外地,可能數十年後,他們的鄉下話是廣東話。」為此她寫了一首歌,表述當中心情,「有很多不確定,甚至開始有點思鄉和後悔,那種很複雜的心情。」她也寫了另一首歌表達當年被賣豬仔到舊金山的苦工的故事,與這首歌對應,「這個演出放了很多關於離鄉別井的情緒和觀點」。

Rick補充說:「這個演出是關於尋根、尋家、留下還是離開的議題。英文有句話是:You can't really know where you are going until you know where you have been。思考未來的路怎樣走時,常要回看過去走過了怎樣的路,才能理解到什麼是家。」

Rick和Anna都曾在外國留學和生活,面對當下的移民潮,他們也有想過離開。Anna首先說:「會否去外國都是yes and no的答案。要離開一個地方不簡單,撇開情懷,實際上的操作很複雜,尤其是藝術工作者很講人脈,講有固定合作的一群人,不是那麼容易抽身,在別的地方要重新建立也很困難。」在外國仍有種族歧視,語言也可能產生隔膜,機會未必如此地多。雖然Anna英文流利,但也有其他考慮,例如想陪伴年長的家人。她強調:「無論我如何懷念從前在外國讀書的生活,要走也不是那麼簡單。」

Rick在澳洲生活了20年,在當地音樂劇界工作了8年才回港發展,目前未有離開打算,「可能最終也會回去。這刻我覺得還有東西能在這裏做,也定下了一些計劃。看未來情況如何再決定,就如許多人一樣。」起初他在澳洲讀的不是音樂,而是電腦科學,畢業後工作了6年,業餘參與了一些音樂劇演出,大感過癮,開始有轉行的念頭。猶豫了一陣子,朋友帶他去找一個靈媒。「一坐下,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她就說看到我在華麗的舞台上穿着戲服唱歌,那一刻我就如收到了上天的訊息,兩個禮拜後就遞辭職信,報考戲劇學院。」

就算是戲劇學院畢業,當地給亞裔人士的機會仍很少,除了某些特定戲劇的角色設定為亞裔,他才有機會被選上,例如他曾擔任大型音樂劇《西貢小姐》主角之一工程師的第一候補演員,整套劇共做了400多場。在空餘時間,他參與了不少歌廳演出,「不能只是等這些亞裔角色的機會,也要不斷磨練自己的技巧。」完成《西貢小姐》的演出後,他決定到越南旅遊,隨後在香港短暫停留兩周,期間參與藝穗會的歌廳演出,為人熟悉後,邀約愈來愈多,索性回港發展,一做就是十多年。他回港時正值音樂劇創作開始增加,演出機會甚至比外國多,也有人邀請他跟舞蹈團體合作、參與無伴奏合唱團、唱演唱會和音等。「可以做不同層面的東西」。

Anna在中學讀國際學校,隨後到美國進修音樂,學習古典音樂演奏之餘也學作曲,曾帶領學校的無伴奏合唱團獲得重要獎項,自己也獲得Louis Sudler Prize in the Arts大獎肯定,仍然選擇回到香港,「家人都在這裏,也想我回來。而香港始終地方小,入行比較容易。在外國或多或少都有種族的問題。」當初一心投身流行音樂創作的她,最後什麼音樂都寫,而舞台音樂創作成為她的主業,「我覺得劇場創作的自由度更大」。

Anna表示,外國要創作一個音樂劇隨時花上多年時間,香港卻沒有這種空間。Rick補充:「外國的音樂劇到演出階段時,作品已很成熟,香港卻只能在3個月內蒐集資料和寫作,有時到排戲階段,仍在雕琢劇本,嘗試不同的演繹方法。」Anna也同意,更感嘆本地的音樂劇創作者常需要兼顧其他工作,創作時間更為壓縮。「有時我們會笑說,第一次演出只是dress rehearsal,許多事情仍不成熟,重演才是正式的演出,感覺終於出來了,但演一個星期就沒了。」

而香港可以重演的音樂劇也不多,就算有機會,排練和琢磨的時間也有限,本地資助制度鼓勵新創作,Anna指出香港音樂劇的數量之多超乎許多人想像,「幾乎每個星期都有新作品。但大半都是不太成熟的作品。」場地不多、觀眾群不大,讓演出時間無法變得更長,這也是多年來本地藝團努力想解決的問題。

在港發展有利有弊

至於演員的成長,外國環境更為有利,Rick解說:「他們的音樂劇已經有百多年歷史,整個架構和演員質素都比香港更成熟,在那邊能學到很多東西,競爭也很大,每個人都是演、唱、跳非常厲害,因此可以鍛煉到一個好的工作態度,知道不能走捷徑,一定要勤力練習。」

而外國強大的工會制度,也有利演員不斷成長,因為收入有保障,他們可以不斷進修,繼續學唱歌、演戲、跳舞等,「在香港就算有工作,人工也不多,很難期待他們仍有資源和時間去做這些東西。就算有很多好演員,也很難進步到另一個層次。」

因為演出場數多,外國演員可以用數年磨練一個角色和一首歌,如Rick參與《西貢小姐》時一周可演出8場,劇目也不斷重做多年,累積了前人的很多知識和經驗,很快就上手。但香港的排練時間往往最長只有3個月,Anna帶點惋惜地說:「出來的質素也不是差,只是讓人覺得有點生疏。」

但他們也樂觀地認為,正因為環境和制度不太成熟,所以此地有更多創新的可能。資源不多,卻能夠催生很多中小型劇場。沒有太多人投身,所以有機會讓人身兼數職發揮更多。

Anna強調,環境愈艱難,自己愈要精益求精。「就算環境未必有100分,我也確保自己做的東西有100分。如果只是因為時間或其他限制hea做,大家都這樣的話,整個圈就會停滯不前。」

Rick也補充:「與其等待機會,不如自己創作一些小演出,無論是小型音樂劇乃至歌廳演出,也可以鍛煉自己的技能,有時做歌廳演出因為場地小,表演需要更為真摯,學到的東西等於演3個音樂劇。」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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