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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15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由「東奧紀錄片」說起

上周四國際奧委會及日本政府等主辦單位決定,東京、神奈川、千葉及埼玉合共一都三縣,均要閉門舉辦東京奧運賽事。這意味着觀眾只能從電視轉播中看到這一都三縣的賽事,亦提醒了我們,奧運賽事的影像紀錄如何塑造了盛事,最佳例子是1964年導演市川崑導演的電影《東京奧運會》。

已有不少人指出了,1964年東京奧運,與今次2021年東奧的相近處,尤其是當年主催申辦的首相岸信介,正是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外祖父。他倆對奧運能趁機為國家轉勢的作用,一直了然於心。

1964年的東京奧運,是日本洗脫戰敗國之名,並以一種光明積極,科技進步,精神體魄圓滿的形象,重新投入國際舞台的轉捩點。尤其戰敗後經美國長達7年的託管期,五十年代末更因《日美安保條約》,引來日本史無前例最大的社會抗爭運動,故,日本政府希望奧運追求「更高、更強」之外,更多是「更團結」,東京首辦奧運於是帶着強烈的「復原」潛台詞。

不惜工本

日本政府乘着1964年東京奧運之便,帶來一系列的都市建設計劃,如東海道新幹線通車,將東京、名古屋及大阪三大城市,以被稱為子彈火車的高速鐵路相連,使世人對日本的科技和運輸發展另眼相看。

市川崑便是在這種環境下,接任《東京奧運會》紀錄片,本意是要展示日本在戰後復原面貌,在運動及科技上的各項創新。市川崑是總導演,並起用了自己太太和田夏十及其他兩名編劇一起寫了從開幕式到閉幕式的劇本,稱奧運會不過是一部沒有情節的宏偉劇,並以此作為紀錄片的基礎。

市川崑對這次拍攝是不惜工本的,他使用了103台攝影機,232個鏡頭,總共有556名工作人員參與拍攝和剪接,並用多台攝影機從不同角度拍攝了同一個場景,他亦採用了最先進2000毫米長焦鏡頭捕捉運動員的微細表情,亦輔以不同角度的慢鏡和大特寫等。

最近香港有電視台,剪輯了這齣《東京奧運會》播出,從影像的處理,已見其精心和與別不同,電影感極為豐富,攝影、剪接和選材也是一流的。戲甫開始便是一個大鐵球,拆毀舊屋興建新場館的鏡頭,接下來才是一絲不苟地把傳遞聖火、開幕、各項比賽及閉幕等攝入鏡頭。

戲內最為人稱頌的是,以長達6分鐘的菲林,捕捉了日本女排打敗蘇聯,成功摘取金牌的盛況,影片中身形矮小的東洋魔女們,在不少慢鏡下突出了驚人彈跳力,高空扣殺的爆發力,力壓蘇聯女將們,領獎台各人激動而落淚場面巨細無遺。然而,在拍攝馬拉松時,埃塞俄比亞傳奇馬拉松跑手比基拉固然為目標,同時亦詳細地拍下了日本自衞隊體育學校出身的業餘跑手圓谷幸吉,在最後衝刺的150米,被從後追上的英國跑手希利,奪去銀牌的細節,成了失敗者的著名場面。

全球轉播

1964年奧運的電視轉播,是第一次的全球性轉播,有很多家庭因要看奧運而買了電視,日本消費品中的三寶:電視、雪櫃及洗衣機,遂成為了現代家庭的摩登指標。雖云如此,市川崑的《東京奧運會》仍然極度賣座,票房達12億日圓(這紀錄直至1972年《教父》公映才被打破),並獲得了康城國際影評人獎。

為什麼已有電視轉播,觀眾仍蜂擁入戲院,因為電影是彩色攝製,當時攝製隊用極昂貴的長焦麥克風拾取實際比賽的聲音,而且花費不菲地再現體育場真實感的立體聲錄音,閉幕式更用上當時最新的超遠攝鏡頭。總之,讓觀眾在影院內,如置身比賽現場,同時看着各式運動員不容易察覺的小動作和表情,從而感受他們忐忑的內心。1964年的東奧,日本雖拿了16面金牌,但市川崑紀錄片打破了只為吹捧日本摘金的宣傳意味。

2021年東京奧運除實際經濟效益外,也有展示復原(311海嘯後,東京都鐵路系統的重大運輸建設,如澀谷站大型重建)及最新的科技(據說有8K攝錄,人面識別技術及5G應用)的意圖。可惜的是,一都三縣現要閉門作賽,沒了現場觀眾,如意算盤打不響。電視轉播賽事上,據說還恐怕觀眾不投入,需加入現場觀眾聲效加強氣氛。

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仍可在奧運官網上重溫,見證日本擺脫了戰敗國的形象,重回國際舞台的經過。一周後開幕的東奧,會有紀錄片把這麼曲折而峰迴路轉的奧運記錄下來嗎?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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