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9日
貓與狗,都是人類的好伴侶,前者冷傲,後者熱情,最適合不同性格的主人;古巨基甚至大唱「做隻貓做隻狗不做情人」,慨嘆寧願做貓做狗。然而,好情人難求,好主人就易得嗎?當然不是。
「街貓宿舍」創辦人尹晧德(Alan)做貓奴近4年,從一開始收留「娘娘」和「公主」兩位主子開始,如今收留40隻貓仔貓女,被人領養的也不少。遇上如此甘心為奴為婢的主人,實在是做貓好過做人……
來到Alan位於觀塘工廈的「街貓宿舍」,推門而入,迎面是一排排的貓罐頭、貓乾糧和貓公仔等,還有「家有為食貓」的牌仔,右邊是凌亂的辦公室,佔地約500呎。Alan有大大的黑眼圈,眼睛發紅,面青口唇白,難以想像他是香港愛華頓球迷會成員,疫情前是綠茵場主將。
難道這就是貓奴的下場?Alan緩緩地道:「愛護動物是我自小的家教。」他本身有哮喘,幸好對貓毛無敏感;家人氣管敏感嚴重,過去養的都是無毛小動物,比如青蛙、龜、魚,「最多毛是養過一隻雀,牠陪了我10年,其他動物則大都養不長久。」
何以2017年會愛心爆棚收留貓貓「娘娘」和「公主」而不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狗仔?原來背後有段童年陰影。「小時候去香港仔水塘燒嘢食,被一隻狗由山腰一路追到山腳,我猜他當時跟我玩,無意咬我,一路跟着我找到自己的主人。」他回憶道。若不是熱情小狗嚇怕小Alan,他今天收留的也許是流浪狗。
由兩隻變40隻
他4年前接觸貓貓,源自貓義工送來的一對貓,「於是搞到𠵱家咁!由兩隻變40隻。」他帶點自嘲地說,也許實在疲倦,否則會笑得更燦爛。記者和他穿好鞋套、消毒過雙手,推開一道門,進入1500呎的貓舍範圍,儼然進入水簾洞般的貓貓地帶。
各式各樣的貓籠貓床貓跳台,有蘑菇、向日葵和八爪魚外形,還有吊牀、貓砂、貓兜等,當然還有陣陣貓味。裏面的貓有不同背景、家族、花紋、年齡,甚至有剛誕下小貓的貓媽咪。籠裏等待絕育的貓公在發情、吊燈上幾隻勇於探險的小貓兄弟在探頭探腦、沙發底有鬼鬼祟祟的小眼在偷伺……
「我們一進來,牠們都躲起來,願意影相的不到10隻……」Alan無奈地說。貓就是如此高傲和沒有安全感的動物,好不容易用貓咪棒、零食引誘,才招來兩三隻願意做「臨記」的饞嘴貓。「娘娘」和「公主」高高在上,全程蹲在燈盤上觀察,沒有跳下來與主人合照。
貓舍本來是這個場的配角,Alan的公司做街頭推廣,舊辦公室有地方,就變成「街貓宿舍」收留流浪貓。一場新冠疫情突然來襲,令公司業務跌至零,但照顧貓的支出繼續,於是他在網上賣貓產品幫補,「過去一直是hea賣,反正自己的貓兒也要用,我不是為做生意才開貓舍。」
疫情下生意淡了,波地封場無波踢,Alan將全副心思放在貓舍上,幸好愛華頓今季在安察洛堤領軍下有望進軍前四,多少令他保持士氣。記者猜測,他眼紅紅除了因為搓眼外,還跟連夜睇英超有關吧?「貓簾洞」有大床和電視,同40隻貓一齊睇波,一定熱鬧過葛迪遜球場。
「偶爾工作晚了,就會在這裏睡。早上起來發現動彈不得,手手腳腳都被貓抱住,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小人國,都很開心的!」Alan一臉幸福地說。幸福的背後當然有代價,記者的腿就滿布家中貓咪咬出的黑洞,Alan也伸出雙手展示「戰績」。
「我是不大會留疤的人!如今都分不清楚是踢波受傷還是被貓咬。怕人的貓,你摸不到;咬人的往往是喜歡跟你玩,卻又不懂得用力。還有籠裏有待熟悉的小貓更要小心。」Alan細心地說。
記者家中的貓就試過咬傷人而留有「案底」,因傷者要到急症室治理,急症室的警察便開出一封「警告信」說明牠犯過什麼事,有「案底」的貓再傷人隨時被拉。
望貓找到好歸宿
聽說攻擊過人的貓就算是被送到「愛護動物」的組織,最後都難逃一劫,然而,不識字的貓又怎知傷人後果嚴重、「警告信」等於最後通牒?Alan的貓都偏瘦,原來大多數都是被棄養的病貓、老貓,或是街市貓、舊樓貓。「土瓜灣拆樓,義工們會去找牠們,然後安置在這裏。」Alan慨嘆很多人都當貓是工具。
不少街市貓捉不到老鼠,就淪為街頭的「失業貓」。「近期移民潮也多了不少棄養貓,冬天理論上較多貓送來,但疫情下義工少出外,數量反而較少。」Alan認真地說。他餵的貓糧價錢都是中上級的,希望隻隻吃得健健康康,找個好歸宿。
有些被領養的貓,最後卻又回到Alan身邊。「有些人領養前沒想清楚,事後發現家人受不了貓叫。一些貓因不適應新環境,壓力下會患上FIP(腹膜炎),打支針要幾萬元,所以又會帶回來。」Alan心疼地說,可見他對這群流浪貓有多愛惜,出心出力又出錢。
「貓舍一開始是我獨力支撐,售賣東西算是轉型到大家一起支撐,我不過是管理者的角色。我一個人可建立這裏的一切,但長遠來說不是很健康,萬一我病了做不了,資金來源一斷,牠們馬上失去依靠。」Alan開拓資金來源的同時,也打算申請慈善牌。
幸好,貓舍的貓不揀飲擇食,這大概與卑微的出身有關,都沒有「公主病」或「王子病」。「牠們吃東西口味較一致,這點較幸運,我開的罐頭,牠們都會乖乖吃。牠們一般以乾糧為主,罐頭為副,偶爾吃生肉糧。」Alan慢慢地說。
「嗷嗷嗷……」一隻貓一直發出響亮而有力的叫聲,記者問他是什麼意思?Alan解釋道:「發情的聲!我前幾天剛收回來的貓公,要過些日子才去做絕育手術。我們一般把病貓和未絕育的公貓放在籠裏……」義工都照顧流浪貓多年,他在義工們知道下由收留者變成貓專家。
「沙發下面有隻貓來了兩三個月,一直很少見牠。留下的都是病患、老貓或重病會復發的。」較容易被人收養的是幼貓,「都是(貓媽媽)大了肚才送進來,前幾個月分別送過兩批貓仔出去,這次這批要等兩個月以上,才能送出去。」他充滿愛心地說。幾乎每天都有一名義工來幫忙,Alan才騰得出時間做行政工作。「貓是沒有味道的,一般獵食性的動物都很愛乾淨。照顧牠們最麻煩的是,不知在哪裏撒了尿,明明聞到卻難以尋找,所以我買了兩部自動清貓沙機,幫輕一下自己。」
裝Cam監察健康
貓是高傲的動物,主人往往成為「貓奴」,「比小朋友更難搞。牠是大晒的,喜歡過來就過來,否則你撩牠都不理你。一坐下來休息,牠們就爬上來,甚至趴在keyboard上一動不動。不過,嬌嗲的時候,都幾安慰的。」Alan滿足地說。
深夜帶貓看醫生,早已是家常便飯。「經常車牠們去看24小時的動物診所,長期病患的貓呢?要定時定候帶去覆診、打針。」記者不禁誇他愛心爆棚,他微微一笑說:「幫得幾多得幾多啦!小額的醫藥費自己掏,幾萬元的就自己先給,之後籌到錢再抽回多少。」
相比下,冬天照顧貓較舒服,「因為沒那麼熱,不會流太多汗。轉天氣時會掉毛,多了吸塵的工夫,冬天則相對容易傷風。」Alan表示香港有不少類似的貓舍,可見不乏同道中人,「我認識的都有二三十間,但像我這樣的規模應該不多。」
「一兩隻貓不舒服,很容易留意到,但40隻就比較難觀察,每次進去都盡量周圍看看,看有沒有流鼻水、有沒有精神啊!所以我在飯兜附近裝了cam,看看牠們的飲食情況。」如此細心的愛貓男,實在是貓兒的救星。
撰文: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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