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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9日

占飛 忽然文化

寫而優則導

看完《腿》這部來自台灣的黑色幽默之作,不禁又想到港產片沒落,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沒有善待編劇和作家之故──而《腿》,Bravo!雖然疫情嚴峻,是否能如期在本月尾上映都令人懷疑,但它絕對是今年數一數二的佳作。何況黑色喜劇本來就難拍,《腿》不但達到這要求,而且是相當出色。

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一樣,當年的九把刀是「寫而優則導」,九把刀是作家出身,而《那些年》是他首次執導的作品;同樣地,《腿》的導演張耀升也是作家出身,《腿》亦是他首次執導的電影作品。

近年看電影太多,現在考慮是否入場,先要看大綱。

《腿》是一個獨特的故事。話說男人(楊祐寧飾)因右腳腫脹而去到醫院,醫生建議他要截肢,否則生命有危險。他和太太(桂綸鎂飾)同意了手術,並簽紙說不要那隻被切走的右腳了。誰料男人在手術後返魂乏術,桂綸鎂在領回屍體時,想要回全屍,於是展開一場「尋腳」的歷險之旅,她不惜跟醫生糾纏,甚至鬧到院長的辦公室去,甚至跑到堆填區……

主題看來十分荒誕,卻取材自導演張耀升父母的真實經歷。在二十多年前,張導的父親因病截肢後死亡,其固執的母親也像女主角一樣,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能把那隻差不多一個月前被切除的斷腿找回。

 

人生充滿選擇

張耀升不是首次當導演了,但之前的都是一些短片。今次不單是登上銀幕、衝出海外的電影長片,還有金馬獎影后桂綸鎂助陣。在戲內,桂綸鎂在追尋丈夫的斷腿的同時,也回想了他倆由相識到結婚到因丈夫偷情而對他感到失望的經歷。《腿》在英文片名叫做A Leg,而不是The Leg。這是因為對於桂綸鎂來說那是一條獨一無二的腿(the leg),但對於她所纏繞的院長、醫生、殘肢管理部的員工、堆填區的管工等人來說,它都只不過是一條腿(a leg)而已。

若再說得老實一點,那不過是一隻腳掌(a foot),據講張導在一次答問環節時解謎,他指戲內那些人客氣時會稱它為「腿」,一旦講出真心話就以「腳」代稱。大家不妨留意下。

電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講愛的故事。男主角看到桂綸鎂的第一眼,就「恍恍惚惚地進了你的世界」。她是一個舞者,一個跳國標舞的舞者,為了親近她,他開始習舞。兩對腳在舞台上不論趨前退後,都要非常合拍。這種無言的溝通,慢慢形成的默契,象徵着兩人的關係。相識初時,楊祐寧為她撐傘,自己則在傘外淋雨。桂綸鎂問他,嫁給你有什麼好處。楊祐寧一句:「我媽媽已死……那麼至少你不用面對婆媳關係!」固然令人噴飯,卻也反映桂綸鎂像每個女孩一樣,是需要被愛護和保護的。

然而楊祐寧縱使有寬闊的肩膀,他卻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到的人。他想令桂綸鎂過更好的生活,於是去賭錢,結果欠下賭債;他想到去買房子保障兩人的生活,結果買貴了,還要桂綸鎂執手尾跟一班黑社會講數;最後他發現他的腳腫發黑,看醫生誤以為得了癌症,於是找朋友頂替他出一份健康的醫療報告,以讓他去騙保險。他覺得整個人生都拖累着太太,如果他死了,他希望至少留一筆錢給她,而結果發現他根本沒有患上癌症,那本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小病,如看對了醫生的話,在發病初期吃對了藥物,就能痊癒。

電影開首,出現一個荒誕的鏡頭,醫生拿出不同的鋸刀,一臉嚴肅地問楊祐寧想用那種儀器去做切除手術——人生確是充滿選擇,而戲內的楊祐寧,他的人生選擇得最對的,也許就是娶了如此堅強的桂綸鎂。在她千辛萬苦找回那條腿時,把殘肢接回屍體的身上。她最後的獨白很感人。無論他如何的笨,她說她愛他……

香港編劇權益

香港為何不能產出這種劇本?因為只要大家偶然看報紙,見到有編劇要入稟小額錢債審裁處才能追回寫劇本的費用、Facebook有個專頁名為「香港編劇權益聯盟」專門幫編劇追回稿費,就知這行不能入。占飛有老友是電影編劇,試過被要求──待電影上映後才出糧,而電影的上映日遙遙無期,不知劉德華有沒有這種待遇?當一線藝人的片酬是天價,有能力興建電影院、山區小學……但編寫「—劇之本」崗位的人,有沒有受人重視呢?而又當金像獎把最佳編劇頒給一個涉抄荷里活電影的劇本(《無雙》)時,又叫香港創作人如何有膽量拿出新思維注入電影界呢?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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